“你今天不上班吗？克拉克？“

拉轻轻地叫了一声，听起来几乎有点委屈。布鲁斯一直觉得自己不是那种得不到向导关注就会无理取闹的不成熟的哨兵。但拉已经开始轻轻撕咬克拉克的耳朵。

于是克拉克勉强睁开眼睛，敷衍地呼吸。

布鲁斯温柔地逗他：“记者先生，已经十点了，需要我转告星球日报你还想要这份工作吗？“

克拉克含糊地应了一声：我请假了。

布鲁斯惊讶地问：“为什么？”

克拉克呻吟着冒出一连串古怪离奇的氪星语，把脑袋埋进布鲁斯胸前，紧紧抱住他：“因为我要睡觉。“

（2）

“所以，您怀疑肯特少爷的身体出现了问题？”阿尔弗莱德将早餐轻轻摆在布鲁斯面前。他们正在套房的卧室外等待克拉克醒来。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已经一周了，他起得一天比一天晚。这不正常。”布鲁斯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上午十一点半。拉无精打采地守在门边。女神清醒的时间同样在缩短。自从入冬以来，韦恩庄园已经很少能看到蝴蝶的踪迹。

阿尔弗莱德同样忧心忡忡。

“肯特少爷对星球日报的工作非常重视。几乎从不请假。更何况我们都很清楚，他其实根本不用睡觉。”

克拉克很少会累，他睡觉多半是出于一种对人类的拟态。事实上，布鲁斯在与克拉克进行精神共振的时候发现，克拉克的大脑即使在睡梦中也异常活跃。他依然能够思考并且进行一定的分析和记忆存储，甚至还能做到同时监听布鲁斯的呼吸和心跳。睡觉对他来说更像是房间拉上了窗帘。

 “下午我们会回一趟孤独堡垒。总要检查一下才安心。”

这时，拉叫了起来。布鲁斯连忙起身跟着它走进卧室。克拉克已经醒了，蝴蝶从他额前的发丝上飞了起来，绕着拉的鼻子打转。

布鲁斯坐在床沿，问克拉克睡醒了吗？

 克拉克的声音带了点鼻音：还好。还有一点点困。我昨天想等你回来。可是我真的很困。他极快地透视布鲁斯的一切，隔着衬衫抚摸着他肩膀上一道不太起眼但却是崭新的伤口：昨天一切顺利吗？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不高兴。

“你睡了十四个小时。”布鲁斯低声说，“我们怎么都叫不醒你。阿尔弗莱德急得差点叫医生。”

克拉克不好意思地说：“抱歉，阿尔弗莱德。

阿尔弗莱德安抚地看了他一眼，为他拿来一只桦木蓝，篮子里是一束新鲜的红玫瑰。克拉克惊喜地拿起鲜花。阿尔弗莱德解释说这是新的品种。韦恩家的园丁之前被辞退了，近期又被布鲁斯请了回来。因为蝴蝶理所应当会喜欢鲜花。

克拉克的眼睛亮了起来。他低头轻轻嗅着玫瑰。脸上露出神迷的表情。连日愈发苍白的脸色也终于泛起一丝醉酒般的红晕。布鲁斯抚摸着他的脸，责怪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想到这个能让克拉克开心的小点子。

这时，布鲁斯忽然觉察出了一点不对劲儿，他收回手，将掌心向上。当他看到无数亮晶晶的粉末时，他意识到那是蝴蝶的鳞粉。

克拉克若无其事地跳下床，准备跟着阿尔弗莱德去吃特意为他准备的柠檬蛋糕。布鲁斯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把他拉回来重重摔回了床上。

拉在一瞬间已经跳上克拉克的胸口，一只爪子轻轻按着他颈侧的动脉，金色的瞳孔竖成一条细线，同时发出低吼的嘶嘶声。

克拉克望着布鲁斯，虽然一定有装的成分，但看起来依旧很无辜。

布鲁斯盯着他，对他这点小伎俩已经感到麻木，而且他真的很生气。

“告诉我克拉克，究竟发生了什么？”

（3）

“你说你在越冬？”布鲁斯若有所思地问。

审讯地点最后到底是换成了餐厅。心满意足地享用了柠檬蛋糕后。克拉克用一柄小叉子和女神抢树莓玩。他们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单调的游戏。两个地球上最神秘难解的美丽生物天真地因为一颗树莓乐不可支。

布鲁斯已经开始搜索有关蝴蝶越冬的方式。这或许解释了克拉克入冬以来的变化：脸逐渐失去血色，皮肤冷得像冰，欲望降低，比起性爱更喜欢紧贴着布鲁斯睡觉。而且越来越难叫醒。

这当然不正常。精神体只是精神力量的反射，并不会影响正常生理活动。布鲁斯的精神体是猫，他或许很有领地意识，但可不会对猫薄荷上瘾。

克拉克向布鲁斯复述了孤独堡垒的解释：克拉克的力量来自黄太阳，源源不灭的阳光使他不需要休息便能精力充沛。但那只是身体机能部分的优势。阳光并不能缓解他精神上的疲惫。他拥有上百亿的精神体，蝴蝶分散在世界各地为地球构出筑牢不可破的屏障，同时也能帮助他处理巨大的信息量。但这他来说也是一种可怕的负担。所以每年冬天他会变得越来越困，越来越久地陷入睡眠，最后他会完全关闭精神图景，切断和世界的一切联系，待精神世界再度更新重组……

“所以这意味什么？”布鲁斯问，“关闭精神图景后会发生什么？”

“我会死亡三天。”

布鲁斯的目光猝然收紧，认真地听着。

“我会完全陷入沉睡，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体温。女神则会像普通蝴蝶一样结茧。我们的共鸣会变弱，几乎感受不到。直到三天后我睡醒。”

布鲁斯沉声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关闭精神图景？”

“每次关闭的时间都很不固定。但一般都在冬天最冷的时候。“

布鲁斯的声音已经染上了怒意：“所以你本打算什么时候和我说这件事？平安夜那天晚上当恐怖故事一样讲吗？在你遇到困难的时候，你从来都没想过可以告诉我吗？”

克拉克睁大眼睛，脸上浮现出困惑的笑容：“可布鲁斯，我又不是第一次越冬了。这没什么特别的。之前我都是在孤独城堡睡三天觉。今年我也可以回去睡。你就当我去出差好了。三天后就回来了。”

布鲁斯不想对这套歪理学说发表任何评论。克拉克身上一直有一种天塌下来我也一个人能扛的道德困境，因为他是超人，所以习惯了自力更生，他怕给别人添麻烦，也怕自己会吓到人。但布鲁斯并不是别人，他想告诉克拉克，如果他真的需要休息，世界不会坍塌在他的身上。

布鲁斯感到了一种粘着的焦虑。他不喜欢自己失控的感觉。他希望克拉克呆在自己身边哪里都别去。就连一向自诩独立的蝙蝠侠都提醒他：你的向导不能去北极。

为什么他不能？布鲁斯没好气地问。

今天他遇到屁大点事就要回北极。明天他能拍拍屁股回氪星。出了事你永远都是最后一个知道。他最多给你寄两张明信片。

那你又有什么高见？我又不能把他钉在玻璃相框里。

为什么不可以？佳士得昨天还拍卖了稀有蝴蝶标本。你明明有过一瞬间的动心。

你是在开玩笑吧。

拉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他抖抖耳朵，跳上餐桌。用湿漉漉的鼻子轻触蝴蝶的翅膀。它专注的目光同时流露出柔情与敌意。好像要把蝴蝶吞进肚子里。

黑暗骑士沉默片刻。低声笑了起来：好吧。我在开玩笑。

“布鲁斯？”克拉克抬手捏着布鲁斯的脸颊，笑着问：“你在想什么？你看上去脸色很差。”

“我在想把你钉在相框里。”布鲁斯凶巴巴地说。他被扯着脸，含糊的发音听起来有点滑稽。克拉克笑了起来，趴在桌子上看着他，蓝色的眼睛闪动着光彩。笃定了布鲁斯不会真的生气。

布鲁斯在心里叹了口气，揪住克拉克的连帽衫带子把他拽了过来，警告他说：“这段时候你就呆在这里。哪也不许去。”

（4）

平安夜那天，克拉克一直睡到晚上十一点才醒。他和布鲁斯一起享用了节日大餐，交换了礼物。布莱克自告奋勇代替布鲁斯夜巡，这样他就可以留下来陪伴克拉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