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自己上交秦始皇+番外(131)

作者:鸦泉 阅读记录

显然是事情暴露,放弃挣扎,不欲多言了。

“仙使,廷尉。”扶苏带人抬着两具尸身回来了,只是神色极为冷厉:

“役夫尸身已经取出,但尸身有异。”

周邈侧头看去,就见躺在地上的两具尸身之上,绘满了黑红扭曲的纹案。

尸身头上的毛发被剃净,从头顶百会,到脚底足心,入目所及,纹案密密麻麻布满全身!

“果然!”周邈从牙缝中挤出两字,而后突然暴起!

一脚踹向跪伏在地的一个凶犯!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深恨一个人,恨不能一脚将人踹得骨断胸塌,立死当场!

“砰!”

一脚踹出,尤不能抒发他的分毫怒意。

又顺手将方岩手中的食盒,狠狠地掼在地上,再一脚踹上另一个凶犯的面部!

目之所及,周身之内,周邈连踹带摔,很快地上一片狼藉。

半晌,稍稍冷静些许了。

周邈转身,死死

盯住地上的两个凶犯,声音冰冷中压抑暴怒:“本使告诉你们,没用!没用!”

“巫蛊?以活人代替偶人,再用取自活人本身的鲜血,在尸身上绘一些不知所谓的线条,砌入桥中。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施行魇咒,令桥倒塌?从而惹怒基建仙人,降罪大秦?”

周邈几近声嘶力竭地怒吼,对着两个凶犯的头顶怒吼,对着愚昧无知的不轨之人头顶怒吼!

“没用!本使告诉你们,没用!”

“其实本使最愤怒的,并非你们行巫蛊之术,因为那就是无用的玩意儿,对大秦、对本使毫无影响。”

“本使最愤怒的,是你们竟然如此轻易地,就夺人性命!”

“两家共八口人,八条鲜活温暖的性命!”唯余一个六岁幼童,侥幸逃出生天。

“就为了你们可笑的巫蛊魇咒!就为了这么一团鬼用都没有的线条,就夺去八人性命!”

“如果你们是砌了两具偶人在桥中,本使也能在取出异物后,再替你们求一句情,给你们一个痛快。”

周邈直起身,咬牙切齿间一字一顿道:“但我第一次,觉得一个人该死,你们不仅该死,还该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仙使周邈怒极之下,双目充血,眼神噬人,似是疯魔狂鬼。

这是众人从不曾见过的一面,为了八条黔首性命。

但不会有人去说教谴责,李斯当即下令:“除役夫二人所在伍的另八户人外,将所在什的另十户人,也全数带到,严加盘问!”

“将凶犯二族亲眷拘捕,另查访往日故友,一旦有疑,拘拿到案。”

“再有,传令东郡郡尉,派兵围剿缉拿巨野泽中藏匿的强盗,不许漏走一个,否则论罪同党、夷二族!”

李斯令下,当即就有随行而来的两个武士和手下吏员,领令而去。

然后李斯看向扶苏,“长公子,监工架桥,却让强盗唤出役夫并将人杀死,而后还被在桥体动手脚,砌入尸身。失职之责,长公子可否清楚?”

扶苏并未有何不服不忿,认下失职指控:“是扶苏失职,部署不当。”

“役夫夜宿的营地巡逻队伍不足,竟让强盗靠近,又叫役夫寻隙离开营地

再有值守桥梁的士伍数量不足,看守便不够严密,竟让凶犯引开两名看守士伍,将尸身砌入桥中。”

若换做旁人,必会追究巡逻营地和值守桥梁的士伍罪责,但扶苏一力担下主责。

即便问责相关士伍,最多也就是不够聪明机警,应不至有性命之忧。

其实扶苏的部署也无问题,其他五个班也都是一样的安排。

——夜间两人结伴看守桥梁,营地两队士伍交叉巡逻。

但以前只是没出过事,一旦有人存心生事,那么这些安排也就不足了。

“待济水桥砌成,任务完成,扶苏自回咸阳向陛下请罪。”

周邈尚且不敢去看那个两家唯一幸存的六岁幼童,扶苏心中负罪感更如山岳压顶。

既然案件另有内情,廷尉李斯自当重启审讯。

从窥见的案件一角真相来看,他甚至只能讯问一二,而后便要将凶犯和其他有嫌疑者,悉数押入咸阳受审。

之后的事情,就不用仙使周邈插手了。

但他还是叮嘱一句:“无辜惨死者有八人就够多了,别再牵连更多无辜者。同什同伍的人家,询问过没有疑点,就将人放了吧。”

“还有巨野泽中的强盗,若与本案无关,身上又没背着陈年案件者,就放其归于田亩之间。”

“是,遵仙使之令。”仙使不欲牵连无辜,想必陛下也会同意。

且来日本案必将天下皆知,也可借此彰显秦律亦有仁慈之时。

至于真凶,就如仙使所说那般处置,也足以震慑天下、平息群愤了。

李斯继续查案,扶苏继续监工架桥。

前者只等筛选出可疑者,就押回咸阳受审。后者只等架设完济水桥,就回咸阳请罪。

而周邈在几番踌躇后,还是去找了唯一幸存的那名六岁幼童。

……

六岁童子被大母揽在怀中,长得不胖不瘦,憨头憨脑,像头小牛犊。

他是直接从大父和叔父家被带到此处的。

因身边有大父大母和叔父陪同,又没见到阿父阿母和弟弟的尸身,虽似有所感,但终究只是比平常安静一些,神情里仍是茫然不知。

周邈走过去时,童子的大父大母和叔父欲行礼,他忙抬手制止:“免礼。”

走到童子面前,周邈双腿蹲下,视线与小孩齐平,努力笑着问道:“小童子,你叫什么名啊?”

小男孩也知道面前这人是仙使,大父大母和阿父阿母说起仙使时都很尊敬,也教过他要知礼感恩仙使。

“松,松树的松。”

周邈又问:“那松喜欢大父、大母和叔父吗?”

松乖巧回话:“喜欢!都疼我!”

“真的吗?”

“真的!”

“那就好。”周邈解下腰间佩戴的一块玉牌,玉牌纹样普通,并无特别含义,他只是想馈赠或补偿这孩子一点东西。

“这个给你。”

童子迟疑地接过玉牌。

周邈把手放在小男孩头顶揉揉,“收下吧。”

周邈起身,看向童子身后老态尽显的老翁老妪,面貌憨厚的男子。

“追回的黍米和布匹……”周邈想到要是等童子长大了,知道吃用的黍米和布匹是从杀害父母的强盗手中追回的,恐怕不好受。

“会置换成等值等量的粮食和布匹归还,请你们替他代为保管。”

这个他,自然是指松。

“那些粮布已足够他吃穿用至十四五岁,若有剩余,便给他一两匹布,去娶亲成个家。”

周邈说话间,泪水已经在眼眶中蓄积,视线开始模糊。

转动眼珠,强忍片刻,继续道:“我很抱歉,你们节哀。”

对面老妪的眼泪瞬时啪嗒滚落,却也强忍着哽咽道:“仙使不必,命运不济罢了。”

“难道上天好心叫人间风调雨顺,谷麦丰收,某家却因谷麦失窃,便要怪上天不该赐下一个好天时吗?”

一直憋住没落泪的周邈,在听到老妪这一句话时,终究是啪嗒滚落一滴泪。

但又立即关紧泪闸,力图镇定道:“你们节哀。真凶必将得到惩罚,我向你们保证。”

“也谢过仙使。”老妪双目浑浊,泪水涟涟,却也强忍着没捶胸大哭,“仙使也节哀。”

闻言,周邈匆忙向老翁老妪和男子颔首致意。

完了就当即转身,大步

而去。

老翁望着几近落荒而逃的仙使背影,摸摸孙子的头顶。

低沉哽咽叹道:“仙使性仁善啊。”

童子捏着玉牌,不安问道:“大父大母,我阿父呢?”

“你阿父得仙使引渡,升入仙界了,你以后就跟着大父大母和叔父,在人间过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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