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我有母后+番外(29)

作者:星辉映川 阅读记录

此时大约到了正午,邓绥问刘隆道:“隆儿留下与我一起吃饭。”宫中诸事节俭,作为宫中最尊贵的人,皇太后的份例只有一荤一素一饭。

刘隆的则是一碗蛋羹,一碗瘦肉米粥,一碟青菜,还有一小碗羊奶。刘隆将近一岁时就不乐意吃奶了,但他喝羊奶。

饭菜端上来后,刘隆不用人伺候,自己拿着筷子勺子欢快地吃起来,看得邓绥胃口大开也多用一碗饭。

饭后,邓绥笑问刘隆道:“隆儿,你愿不愿意每天来母后这里?”

刘隆想也不想道:“要。”

邓绥俯身,摸了摸刘隆的脑袋,说道:“那隆儿每天上午过来。”皇帝聪慧,让邓绥起了爱才的心思,不顾他年幼,便想着带在身边耳濡目染,培养一二。

今日见他在身边不吵不闹,邓绥更加坚定了心思。古有甘罗十二岁拜相,想必甘罗幼年时也如隆儿这番聪慧。

邓绥又留刘隆说了一会子话,才让江平抱刘隆回去

午睡。刘隆确实也困了趴在江平的怀中在短短的几步路上就睡着了。

“小没良心的。”江平在心里笑骂一声,将刘隆放到榻上,坐在一旁为他打扇。午后天气最热,一留神就会出一身汗。

一个时辰后,刘隆醒来,满血复活,神清气爽。江平问他,在皇太后宫中做了什么,刘隆将事情说了。

江平听完,深吸一口气,将一些不合时宜的话语咽下去,叮嘱道:“到了皇太后宫里不许胡闹,不要乱说话。”

江平照料过小孩,这个年纪的小孩对什么都充满好奇,也会学话,但还不能明辨是非,避凶趋吉。他万一说了什么话,让皇太后听见,怕是对两人都不好。

江平心中更是告诫自己,这几年一定要谨言慎行,免得给皇帝带来无妄之灾。

“陛下……以后要叫你圣上,别人叫圣上就是叫你,圣上你知道吗?”江平道。

刘隆抬眼看江平,脸上露出鄙视的神色:“我不是三岁小孩。”

江平闻言顿时笑起来:“圣上是一岁的小孩呢。”

“哼。”刘隆冷哼一声扭过头,鸡娃的时候想着人家是三岁,现在又说人家是一岁。大人哦,真是喜怒无常。

“圣上,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江平眉头一挑,笑着将刘隆的肩膀转过来,开始和他讲前汉的故事来。

江平最近私下里在看《汉书》,皇太后喜欢《汉书》,曹大家又再续《汉书》,宫中不少寺人和宫人都在读《汉书》。

前殿的舅甥和煦欢乐,后殿的邓绥招来郑众和蔡伦商议事情。

太尉徐防和司空尹勤对皇太后优待母家颇为不满,若他们的地位低些倒还罢了,但这两人位居三公,若不能处理,恐有损她的威严,以至于母子二人受大臣轻视。

“朕欲罢徐防和尹勤职,大长秋和尚方令有何高见?”邓绥开门见山,直接了当。

郑众闻言,低头沉思,道:“徐公为政勤勉,又在儒生中颇有名声,怕不好罢免。尹公德行高妙,亦无错处。此二公若无故罢免,恐有损陛下声名。”

听到这话,蔡伦飞快朝郑众看了一眼,没想到郑侯竟然愿意保这二人,难道……

蔡伦心绪浮动,听到郑众的下一句话,顿时整

个人仿佛被口水噎了一下。

“倒是前朝元帝时,上天屡降灾异,丞相于定国难以自安,引咎辞职,罢官归乡。”

郑众想了半响,才从脑海中扒出一条相关的计策来。

蔡伦心道,还是那个擅长智谋的郑侯,自己果然还有得学。仔细一想,郑众提出的决策确实有可取之处。

这二人素日周密谨慎,又在儒生中有名望,若随意诬陷,又损陛下清名。陛下誓要与窦氏划清界限,做出一番成就,怎么能因为这两人就毁了之前的誓言呢?

“大长秋言之有理,这样既有前例可引,又能向上天昭示陛下的心迹。”蔡伦赞同道。

邓绥稍一思索,满意地看着郑众道:“就按大长秋说得办。”

二人无咎去职,本来就遭人非议,郑众的建议虽然有些虚浮,但却是将损失降到最低的好办法。

蔡伦问:“陛下,这二人去后,何人能当太尉司空之职?三公位高权重,不得不察。”

邓绥笑道:“太常周章不阿窦氏,性情刚直,曾为政南阳,可当司空一职。太尉……暂且留着。”

皇太后早已物色好了接替的人选。“是,陛下。”蔡伦和郑众道。

禁中。

太尉徐防猝不及防地接到自己因为灾异被免职的诏令,整个人如遭晴天霹雳,半响也没回过神。

“徐翁请吧。”小黄门笑眯眯口称徐翁,而非以往常称的徐公。

徐防喉咙干涩,心脏一抽抽地疼,不可置信,但又无可奈何,道:“下臣承蒙天恩,陛下诏令不敢不从,但愿临行前见圣上一面。”

小黄门一面指挥寺人给徐防收拾铺盖衣物,一面伸手请徐防出门,嘴上道:“陛下乃天潢贵胄,岂是你一个无官无秩的人能见的?”

徐防听了脸色铁青,他乃三公之首,如今被一阉人这样无礼对待,果然阉人是一群唯利是图无情无义之人。

他正要发难,就听到一声大喝,转头看去却是太傅张禹。

“徐公即便不是太尉,也是闻名海内的大儒,陛下对大儒多有敬重,徐公岂容你这样轻贱?”

张禹一脸怒意,痛斥小黄门,小黄门脸上不见羞恼,反而满脸堆笑,赔不是道:“张公息怒,不

是奴婢不愿意替徐翁禀告,而是陛下年幼,身子娇弱,陛下叮嘱尽量少见人,免得生病。徐翁的这话着实让奴婢为难呀。”

张禹闻言眉头一皱,顿了一下,道:“既如此,你该和徐公慢慢说。”

“是,是奴婢的错,奴婢给徐翁赔不是了。”小黄门一边赔不是,一边迟疑道:“只是……宫中乃禁地,闲人要尽快离开,不然我们也不好交代。”

张禹闻言,转头对徐防说道:“徐公,我送你离开。”

徐防长叹一口气,也不管行囊,跟在张禹后面往外走。

夕阳西下,德阳殿和门口的朱雀阙映红了半截,一群乌鸦掠过北宫发出“嘎嘎嘎”的嘶哑声。

长长的巷道上,两位老者落寞而行,身边偶尔经过几个匆匆的寺人或者一队巡逻的士兵。

“徐公……”张禹顿了一下,面作劝慰道:“徐公你无咎因灾异免职,此乃人生无常,万勿放到心上。陛下仁德,圣上聪颖,你要保养自身,以待来日。”

徐防苦笑一声,道:“若免我一人,可换大汉风调雨顺,防虽死无憾。只是这免职的原因,你我心知肚明。”

“我走了,你性子比我圆滑,好歹留下。我观陛下有明君之相,正需要老臣,你千万要留下来,不可如我一样离开,让圣上将来无人可用。”

张禹道:“我知道了。这未来的天,我也看不清了。”眼见皇太后决心要做出与窦氏不同的事情,但实际上,一桩桩的事情都与当年的窦氏所行大同小异。

张禹将徐防送到宫门口,目送徐防坐上马车离开皇宫,转身回来。

此时的巷道愈发显得空旷孤寂,张禹长长的影子折在被夕阳映得红彤彤的宫墙上,显得单薄而又脆弱。

徐防免职没过多久,司空尹勤也因灾异免职,原太常卿周章接替了尹勤的位置成为司空。

但太尉一直空着,张禹难以自安,再三上书请求退居太尉之位,邓绥拗不过允了他的请求,张禹这才安心。

因皇帝冲幼,周章被诏到禁中居住,以便商量朝政。周章拜过皇太后后,前来拜见张禹。

两人行完礼,隔着桌案坐下。张禹见周章头戴进贤冠,身着皂朝服,脚蹬皂靴,衣领袖口露出麻制的襦已经泛黄

,但十分齐整。

早知太常卿周章清廉,没想到清廉至此。张禹低头瞥见自己袖口雪白雪白的绸制的襦,心中不禁升起对周章的敬佩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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