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眉眼间像极了玛莎和自己的人，托马斯叹息般地呼出一口气，他看到这个人的长相，就相信了乔纳森的话一大半，托马斯走到双人沙发边坐下，布鲁斯侧首看他，乔纳森清晰地看到他的爸爸垂在膝上的手微微紧了紧。

托马斯看着这个自称来自平行世界的布鲁斯.韦恩，他很清楚，如果他八岁不幸夭折的孩子能够长大，就能长成眼前这个人的模样。

而布鲁斯的心情更加复杂，从八岁到现在，接近于三十年的时光，他一直认为自己已经忘记了托马斯的模样，他应该只记得他的父母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模样，他应该忘记了自己的父亲的样子——毕竟，他一直没有勇气去看那些老照片。

但是，此时，布鲁斯再次看到托马斯的脸的时候，他知道自己记得清清楚楚，这就是他的父亲的平行时空同位体，平行时空同位体的和他父亲望向他的时候一模一样的，关切、温柔又饱含思念的目光。

心口仿佛堵住了一样。

托马斯仔细看着布鲁斯的眉眼，他抬手摘掉了自己一直戴着的面罩，面罩下，托马斯满脸胡茬，眼圈下一片乌青，显得憔悴而疲惫。

这两人就这么沉默地看着彼此，半晌都没有一个人相处能打破宁静的话——有太多的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乔纳森安静地往厨房里走去，他走进厨房的水池边，洗干净手，然后走到租赁的房间里新买的烤箱边，打开烤箱，拿出烤盘，把里面已经烤好的小甜饼一块块从锡纸上拿下来，放在瓷盘上，把瓷盘放在餐盘上，端着走到客厅里。

乔纳森走到那能相互看着看到天亮的两位身边，放下餐盘，开口疏导，打破了一落针可闻的宁静:“托马斯先生，尝尝，这是我跟阿福学的手艺。”

这是，托马斯才仿佛回过神一般，手有些僵硬地伸向瓷盘，伸出手才发现自己还戴着蝙蝠侠战衣的手套，他扯掉手套，捻起一块小甜饼，小小地咬了一口，咀嚼过后咽了下去，乔纳森微笑着问道:“怎么样？”

“很棒。”托马斯说道，然后手捻着那块小甜饼，目光还是落在布鲁斯身上没有移开。

乔纳森坐到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布鲁斯捏了捏眉心，光是对托马斯的称呼就让布鲁斯犯了难，叫父亲也不合适，毕竟从逻辑上眼前的人是他父亲的平行时空同位体，叫“托马斯叔叔”布鲁斯也叫不出口。

“布鲁斯？”托马斯突然开口叫道。

“嗯。”布鲁斯应道。

托马斯低下头，开始吃起和很久以前阿尔弗雷德最擅长的小甜饼口味一模一样的甜点，等托马斯吃完了一整块小甜饼，托马斯说道:“叫我的名字就好，布鲁斯。你们找我是为了什么事情吗？”

就像一点点融化在口腔里的小甜饼一样甜，托马斯在这几十年的复仇生活中，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来自家人的温暖，托马斯舌尖留着小甜饼熟悉又陌生的味道，他现在一点也不怀疑眼前这两人的身份了。

布鲁斯松开自己握紧的手，他不得不承认，他有些眷恋于这种和他父亲的平行时空同位体面相而坐的体验，他仿佛回到幼时，在他卧室的床头，他的父亲斜坐在床边，轻声地给他讲着睡前的故事。

本因流泪但眼睛干涩至极——蝙蝠侠早就不会哭了。

布鲁斯这颗被哥谭这个犯罪之都折磨的硬得像是金刚石一

般的心，此时有了那种初见那个蜷缩在深坑里的，小小软软的崽子那个时候的心情，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未来怕是会十分羡慕这个平行世界的蝙蝠侠了。

这原本是他不该有的一种情绪。

乔纳森看着他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亲爱的爸爸深深地，长长吸了一口气，布鲁斯才说道:“你好，托马斯，我是布鲁斯.韦恩，我来自平行世界，和这个世界不同，在我八岁的时候，是我的父母在犯罪巷不幸罹难。”

布鲁斯接着说道:“我们来找您，是想让您帮一个忙，并且请您做两个决定，不过在告知您我们的请求和希望您作出决定的内容前，必须向您介绍一个超级英雄，他叫做闪电侠……”

布鲁斯吐词清楚、逻辑清晰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乔纳森就看着托马斯的眼睛越来越亮起来，作为给予布鲁斯韦恩家优良血脉的上一代人来说，托马斯.韦恩也是一位极其睿智的人物，他听着布鲁斯给他讲述的事情经过，很快就跟上了布鲁斯的思路。 乔纳森一言不发听着布鲁斯说着话，而他的超级听力不仅聚焦在布鲁斯身上，还聚焦在那些他熟悉心跳的人身上，比如露易丝.莱恩。

布鲁斯说着:“……想请您帮的忙就是，如果这个世界的闪电侠在被闪电劈中之后，没有恢复神速力，而是死去了，我们必须提前做好准备，将这个世界被美军军方囚禁于大都会监狱的氪星人救出来。”

托马斯点点头，严肃地说道:“这是应该的，我认识一个人，能够帮到忙。”

布鲁斯略一思忖，问道:“钢骨吗？”

托马斯一怔，绽开了笑容，笑容里带着真切的喜悦和自豪——如果他的孩子活下来，能够成长成如此这般成熟而又睿智的模样，托马斯说道:“我猜，第一个决定，你想问我，如果巴里.艾伦成功地恢复了神速力，我愿不愿意让他讲这个世界的时间线纠正回来，对吗？”

“布鲁斯，你知道我的答案的，”布鲁斯点点头，托马斯说道:“我愿意以下地狱作为交换，换回我孩子的生命。”

布鲁斯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他没有说话。

所有的平行世界，最伟大的都是为人父母对子女的爱，就像布鲁斯在必要的时候，愿意牺牲自己的生命去换的那个在他身边呵护着长大的崽子继续活下去的机会一样，为人父母，都会理解这一种无私与纯粹的爱。

当然，托马斯也是。

托马斯顿了顿，问道:“那你们想让我做的第二个决定是什么？”

布鲁斯看了眼自家默不作声的儿子，乔纳森没事人一样左瞄瞄右看看，布鲁斯说道:“是这样的，乔纳森，”布鲁斯指了指坐在一旁的乔纳森，说道:“他根据他的经历和现有证据，做了一个推论……”

布鲁斯将乔纳森做出的推论说了一番，布鲁斯敏锐地观察到，托马斯的手越攥越紧，指甲壳几乎都要刺入手心里，布鲁斯说道:“乔纳森猜测，如果你跟着我们去往平行世界，可能就不会因为世界的融合，不会和源世界已经过世的托马斯融合在一起，而继续生活下去。”

布鲁斯手尖动了动，接着问道:“您愿意跟我们一起走吗？”

托马斯着实愣了好久，过了好一会，他才说道:“你是说，闪电侠纠正了这个世界的时间线，我还有幸存下来的机会？”托马斯转头看向乔纳森，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是这么个意思吗？”

乔纳森点点头，说道:“如果您能幸存下来的话，我会好好照顾您和玛莎奶奶的，直到这个世界源世界的乔纳森回家。”然后，乔纳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但是，我并不确定，这件事情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

托马斯笑了，从一开始到现在，他第一变得这么的轻松。

这个

世上没有一个正常人，愿意放开那一点点活下去的可能性，就算做出牺牲自己而拯救自己孩子的决定，而有那么一点点活下去的希望，就像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中，看到一星仿佛萤火虫般渺小的亮光，任何一个人都会毫不犹豫地伸手抓住。

直到光亮熄灭，才会放手。

乔纳森看了布鲁斯一眼，然后对托马斯说道:“托马斯爷爷……”

“叫我托马斯，仅是托马斯，谢谢！”

托马斯的表情强烈地表述了一句话:我还年轻，不想当爷爷！！

托马斯打断乔纳森的话，义正言辞地说道:“我能问问，乔纳森，你能跟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情吗？还有，为什么你是布鲁斯养大的孩子，看起来年纪却和布鲁斯一般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