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如阳(4)

作者:松屿 阅读记录

就这样过了大概一刻钟床上的少女才再次动了起来。

阿药翻了个身从床上砸到地上发出咚的响声。她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了,秀井大概是忘了人类也需要食物吧,这几天什么都没给阿药吃。不过就算他给了,阿药也不会吃就是了。

发热和饥饿导致阿药浑身无力,她只能艰难的在地上挪动身子。秀井找来的锁链很重同时也比较长,能让阿药在房间的范围内活动。

地上的灰尘弄脏了少女的手和脸颊,她咬着牙用手肘一点点的向着堆放着尸块的地方爬去。之后她爬到了尸块上,娇嫩的皮肤被粗糙的地面生疼,即使刚刚做了许久的心里准备此刻眼里还是不争气的从她眼中流了出来。

阿药还是无法接受温柔的母亲和看着严厉却十分心软的父亲变成了这个样子,变成森森白骨。

她要紧牙根,伸手在父母的残躯下翻出了一个木盒。抱着木盒爬了回去,靠着墙角颤抖着。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愤怒。

过了好半天她终于止住了颤抖。少女缓缓的打开木盒盖子,从里面拿出一小包药粉倒进嘴里,靠着带着血腥味的唾液咽了下去。一瞬间嘴里都是药粉的苦味,她从盒子里面取出用牛皮纸包着的糖块塞到嘴里,过了几秒才缓过来些。

这个木盒是专属于阿药的药箱,她出生时身体素质就不太好,皮肤比正常孩子白上好几个度,头发和睫毛也是接近白色的浅金,眼睛则色和透明的玻璃珠一样,染着淡淡的紫色,再加上是在冬天的雪夜里出生的村里的人曾说过她说雪的化身,是天赐。

而阿药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天赐,她的外貌之所以是这样是因为她生病了。

她的眼睛有些畏光,甚至皮肤也是,夏日的早上或正午这些时间段出门的话阳光就会轻而易举的灼伤她的皮肤。除此之外她心脏也不好,太过劳累的话就会发热,再严重些心脏就会开始痛。

阿药的父亲说过这种疾病会让她永远无法毫无遮挡的在太阳之下行走,伴随的一些并发症也让她需要经常吃药。

而这个盒子就是医城十郎特地给自己特殊的女儿准备的,里面常年放着少女可能会需要用到的药品,还有一些当度包好的糖块。

糖甜丝丝的,每一次都能驱散阿药嘴里的苦味,可是这次好像不怎么管用了。

少女捂着眼睛,喉咙间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声音很小,却远比嘶声力竭的哭喊更加痛苦和绝望。

不要哭,不要哭,不要再哭了!!

下唇被咬出了血,阿药努力控制着却还是止不住眼泪。

我真是……太没出息了。

秀井是在快要天亮时回来的。他今天的心情十分不错,原本打算去村子里随便吃个人的他在半路上遇到了一个半大的男孩,就在他和阿药相遇的那附近。

虽然小孩子的肉不多但是还挺嫩的,最让他感到愉悦的是那孩子发出的尖叫声,真是极其悦耳,让他这几天因为被鬼杀队打伤而变得很差的心情好上不少。

“我回来了的小鸟儿。”

阿药依旧抱着膝盖缩在角落,听到男人对她的称呼时一阵反胃。

“今天还是不愿意和我说话吗?”秀井也没生气,笑嘻嘻的把拎在手里的箩筐丢到阿药面前,箩筐是今天被他吃掉那男孩带着的。

“我给你带了礼物哦。”

听到动静的阿药抬起脑袋,看着面前的箩筐。竹子编的箩筐上沾上了不少血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但是编织是手法是知道的。

那是……用只有她会编的方法做出来的竹箩。

第4章 第三章

心脏的跳动好像停止了一瞬间。

阿药看着面前的竹箩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浑身僵硬。她死死的盯着地上的竹箩,直到看见白色的背带才感觉到胸腔里的心脏重新开始跳动。

神经突然放松下来,脊椎像不存在一样软软的撑不住身体,在摔下去的时候阿药及时用手撑了下地才避免了脸砸到地上的悲剧。

少女伏在地上,额头贴着手背,微微偏过脸看着破旧的竹箩,呼吸有些急促。

不是小淳,她给小淳编的竹箩背带是黑色的。这个不是小淳的竹箩。

再次确认之后阿药松了口气。

可是如果不是小淳的,那这个竹箩会是谁的?

这种竹箩的编织方法是阿药自己想出来的,编出来的竹箩会更加结实耐用,背起来也比较省力一些,除了弟弟之外她也给村里的人编过几个,但是背带只有小淳的是黑色的,上面还绣了一朵芍药。

她大概给村里的六七个人都编过这种竹箩,一时也想不出来这一个是谁的。

“为什么是这种反应啊。”秀井弯腰从竹箩里抓出一只已经断气了的兔子递到阿药面前说:“看,是食物哦。抱歉啊小鸟,这两天我都忘了人类也需要吃东西。”

兔子的身子被戳了一个洞,血液还没完全干透,正在往下滴答滴答的滴着血。血液滴在阿药的手上,那些从死去一段时间的动物尸体中流出的,明明应该已经没有温度的液体却让她感受到了炙热。

少女下意识的收回手,被恶鬼拿在手中的兔子让她想到了什么。

“听说附近好像还跑来了凶狠的野兽哦。”

“隔壁的三郎看见了!”

“是三郎和我说的,。他昨天晚上悄悄去山上,想要从大人设的陷阱里偷几只兔子山鸡什么的回来。”

三郎?

是三郎啊……

三郎是村里的一个男孩,年纪和医城淳差不多大,两个人也偶尔会凑在一起玩。三郎的父亲是个酒鬼,而他的母亲前几年因为受不了丈夫每次喝醉酒就打人上吊自杀了。三郎的母亲死后他的那个酒鬼父亲更加变本加厉,把所有的钱都用来买酒,现在家里的钱都是三郎帮别家砍柴换来的。

可三郎才是个半大的孩子,人小力气也不大,帮人家砍一天也拿不到多少钱,即使在这种偏僻的乡下也很难生存。

小孩每次钱一拿回去就被他父亲抢走了,隔壁夕子的母亲看孩子可怜还会给他碗糙米吃,可也不是每天都有。三郎饿的没办法的时候就会去村里大人设的陷阱中摸只兔子吃。

大家都知道陷阱里只留血液不见猎物的时候大概率是被三郎拿去吃了,村里人也都可怜那个孩子,况且三郎也不是经常去,只是一个月饿极了才会去偷个一两次,索性大人们也就当做好事假装不知道了。

阿药当初给三郎编那个竹箩就是让他背柴的,有一次竹箩破了个口三郎拿来给她修的时候她就发现竹箩的缝隙里还带着没有洗干净的血迹。那是因为三郎每次偷到兔子野鸡都是藏在里面分好几天吃完。

因为饥饿而上山寻食的孩子却被同样因饥饿而下山寻食的恶鬼给吃掉了吗?

阿药扶着一边的桌子站了起来,烧还没有退再加上两天没有吃东西让她有些低血糖了,站起来的时候眼前一花什么都看不清,她死死的扶着桌子过了半分钟才缓过神来。

少女一句话都没有说,沉默的从男人手中接过滴着血的兔子,走到门口拿起放在门边割草用的镰刀就开始处理起兔子来。

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为别人悲伤。

“阿药姐!这是我去砍柴的时候找到的花,白色的和你一样好看。”瘦到脸颊都凹陷下去的男孩举起手里白色的野花,脸上的笑容没有一丝阴霾。

镰刀刺入兔子的体内,少女的手抖了一下之后继续分离着兔子的皮毛和肉。

那些人都不关她的事,重要的是小淳。

“谢谢阿药姐!有了这个竹筐我能背更多的柴火了!”男孩背着竹筐冲她鞠了个躬,小淳背着十分合适的箩筐被瘦小的男孩背起来却好像大了不少。

她看着手中的兔子,失去了皮毛包裹的动物露出了鲜红的肉,看上去更像是扭曲丑陋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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