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在刚才那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他竟然看见了上一世的高启盛，不断地坠落，不断的下沉，看见他那鲜活明亮的弟弟躺在烂臭的泥坑里，身上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蛆虫。他弟弟烂了。

梦中的高启强崩溃的抓头发，他大叫着名字，可那个烂掉的高启盛怎么都不说话，直到他也把脸埋进那个泥坑里，在本该浓稠的泥坑里，是无数个高启盛。

各种形态的高启盛，但是没有活着的高启盛。

高启强吓坏了，耳边响起了那句——哥，我和你一起面对。

又响起了——哥，我为了你可以——

高启强捂住耳朵的一瞬间，醒了。身边是呼吸着的阿盛，高启强想，在梦中那么多的阿盛都烂了，只有这个还活着，是不是说明。

这是最后一个。

高启强眼睛像是锈住，不会转动，哪怕他的余光已经看见了老默坐起身来看着他，高启强也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转过眼睛去看老默。

给了老默一个眼神，二人慢慢起身离开了客厅。

第10章 .2

高家别墅的院子里是有泳池的，二人就站在泳池边上。

高启强点了一根烟，自从他弟弟睡梦中说了一句很呛，高启强就尽量不抽了，但是这次的梦给他的冲击很大。高启强觉得自己很好笑。

现实中的事没有这么大的冲击力，一个梦让他满背都是汗。

“阿强，出什么事了？”

老默看着高启强有点发白的脸，还以为是出现了什么麻烦，但是高启强摇摇头，说什么事都没有，就是担心阿盛。

“他不是好好的？”

高启强没说话。

他知道谁都不会理解，只有他重来一遍，不是所有人都能重来。高启强手一抖，烟差点掉了。不是所有人都能重来。

“老默，老默！”

高启强声音有点大，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还在睡梦中的高启盛，又把老默拉得远了点。

“你一定看好他，这两天我会很忙，不能守着他，你一定看好他。”

“他能干什么？”

高启强皱眉，想着过两天会有个大新闻，不论是表面上还是内地里肯定是对他不好的，但那只是暂时的，就怕高启盛知道后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高启强快要把烟给嚼了。

提前告诉阿盛更是不可能，以他弟弟今天说的那些话，他不信高启盛能站在一边不管。

前后都是死路，或许——高启强被自己的想法吓的彻底把烟掉了——或许高启盛就是死路。

“他什么都不能干，老默。”

高启强抓过老默的后衣领，把人往下压。

“帮我看好他，你记住，只要是他说要去找我的话，你都不要听，立刻把人带走。”

“要是不配合呢？”

高启强深深的看了一眼老默。

“别弄疼了。”

老默点头，看着高启强眼里冒出来的控制欲，像是要把高启盛闷死一样，老默像是表态一样，又点了点头。他不知道这哥俩在搞什么，但是只要看好高启盛，应该就没有大问题。

高启强这个样子让气压有点低，直到看着高启盛悠悠转醒摸眼镜，他才又整理表情，换上无事发生的温柔哥哥的人设。

“阿盛，怎么醒了？”

高启盛看着还有点刺眼的阳光，慢腾腾的爬起身来，迷迷瞪瞪的问高启强去哪了。

“哪里也不去，渴吗？”

高启强不打算告诉高启盛下午他的安排是什么，而是到厨房拿了水，犹豫了一会儿又换成了牛奶，随后把上次带高启盛去体检时开的安眠药混了进去。两颗。

转身端着牛奶回到了客厅递给了高启盛。高启盛看着眼前的牛奶，一阵无语，他觉得他哥越来越把他当小孩了，前几天每天晚上睡前都要喝，现在中午怎么也喝。

高启盛摇了摇头，表示不想喝牛奶，想喝水。

“阿盛，听话。”

高启盛看着那个所谓的陌生的高启强在慢慢苏醒在，这一刻他意识到，只要听话，他哥就还是那个哥哥。高启盛接过了牛奶一饮而尽，看着他哥又恢复成熟悉的高启强，一个本该转瞬即逝但是这次却被高启盛抓住的一个念头逐渐清晰。

——听话就是哥哥，不听话就是陌生的高启强，是不是说明，其实一直是陌生的高启强，只不过在装成他哥哥的样子。

——可是陌生的高启强也是高启强，他高启盛生来就是爱高启强的，无论什么样子的高启强。

——是这样吗？

就在高启盛陷入深深的思想纠缠时，高启强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头，像是无数遍以前的那样，手指缠绕着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