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兵惊道：“你干什么？！”他刚才差点就要条件反射地攻击他了。

诺没有回话，他抿着唇察看散兵的肘关节。属于人偶的痕迹彻底消失了，他现在的身体从表面上看已经和人类完全没有区别。

想到几百年前还是倾奇者的人偶曾问过他的一个问题，诺开口问：“那你现在拥有一颗心了吗？”

散兵惊愕地望向他，一时竟忘记了挣扎。

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冷笑的模样：“心？我不需要那种东西。”

“可是以前……”

“够了！”散兵厌恶地皱起眉，撇过头去，“不要再提以前了，我不想再知道以前的我究竟有多愚蠢。”

诺愣了一瞬，然后点头：“好。”

原来如此，几百年的时光是可以雕刻人偶的，让他从如白纸般纯净变成如今这副浑身竖起尖刺的模样。

是因为……他刚才提的背叛吗？

“抱歉。”

散兵猛地扭过头看向依旧平静的诺。

“我来晚了。”

-

诺认真地注视着散兵，黑色的双眸中倒映出散兵无措地脸，他承认道：“以后不会了。”

“若你需要，我会出现。”

“不需要！”散兵尖锐道，“我不会再相信任何人！”

“信任不过是给予背叛机会罢了。”

诺明白是自己看望散兵看望得太晚了，他离开后散兵一定遭遇了很多，才让他变成了现在这副充满攻击性的样子。

时光确实不会改变人偶的样貌，但几百年间的经历可以让人偶的心性改变。原来几百年只是对他来说是毫无变化的几百年，对人偶来说几百年就足以改变许多了……

这感觉很糟糕，就像自己养的小动物在他出门的时候突然就被带坏了，不仅拒绝了他的摸摸甚至还试图离家出走。

“你是来看我的对吧？”在诺沉默的时候，散兵又忽然轻柔地开口，他的语气就像曾经他还是倾奇者时对待诺的语气。

诺不理解他为什么要问早就有答案的问题，但他还是回答：“嗯。”

“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散兵笑着说，“我要你一直待在我身边。”

“……？”诺开始思考应该怎么拒绝。

他是流浪者，是不会一直停留在某处的。

“我不想你和我分开，可以吗？诺？”

“不行，”诺拒绝他，“我会经常来看你的，我保证不会是几百年后了。”

“但我不会留在你身边的。”

“果然，你还是会这么选择。”散兵没有意外也没有生气，他只是冷冷地看着诺。

“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要将我从借景之馆带出来呢？”

“明明你从一开始就决定背叛了不是吗？”

-

诺：“我没有。”

“我也不会背叛你。”

“那就留在我身边。”散兵身上冒出雷光缓缓走近他。

“……”诺拽住围巾遮挡住自己的脸，拒绝和散兵对视。

本想用强硬的手段留住他的散兵，注意到这个动作后，蓦地停住了。

他瞧着围巾发问：“为什么还带着它？”

“它是你送给我的礼物。”诺闷闷回答。

散兵：“……”

他攥紧拳头，神情逐渐复杂。

猛地伸出手拽住红色围巾将诺整个人都拽近，散兵和他鼻尖对着鼻尖：“我不会放手的，就是不择手段你也要留在我身边。”

诺的眸中泛起波澜，他看似淡漠不懂情感，但实际上活了不知多久的他对此看多遇多，已然有诸多体会了。

此刻，他就清晰地看出了散兵的偏执，他只是想要牢牢抓住一个可以永远不会改变的事物，但世界上是否有这样的事物，又或者他是否因为抓得越紧而失去的越多……散兵已经无暇顾及了，他只能无助地拽住这根让他飘忽着落不着地的蛛丝。

叹了口气，诺退让一步：“不用着急，我会陪你一段时间的。”

第51章 流浪者（三）

“大哥，那个家伙到底是谁啊？”先遣队中的火铳游击兵悄悄地问雷锤。

“我也不知道。”雷锤摇头。

岩使游击兵瞟了一眼正和散兵一起吃东西的诺，小声道：“但散兵大人似乎认识他。”

“难道是散兵大人的朋友？”

“怎么可能？！散兵大人这样的性格，怎么可能会有朋友？”

“那你们见过散兵大人和除了那家伙之外的人一起这样吃过饭吗？”

“……这倒也没有。”

“散兵大人只和他这么亲近，所以他们俩肯定是朋友！”

“竟然是这样，难怪那家伙出现的那么可疑，散兵大人还饶过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