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川上宪史本人成了最不敢相信耳朵那一个，整个人僵硬在原地，眼睛瞪得圆溜溜尽是惊恐之色, 仿佛是发现一整仓坚果都被洗劫了的松鼠，还是一左一右的白州健二郎和小野弘从背后推了一把, 从队列中跌出来差点一头栽到片冈监督的胸大肌上才终于有了真实感。

“上吧Nori！”

“我早就说了今年的王牌肯定是你。”

“Nori加油啊我们相信你！”

“不来拿吗？”

眼前是不茍言笑的监督拿着1号的码布, 身后是同级生们的祝贺和鼓励，川上宪史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膛眼神变得坚定，只是伸出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是多谢监督和大家信任不成器的在下, 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带领队伍向前走的。”

这个回答没有多少野心, 却已经是川上宪史所能作出的最有力的保证。

片冈监督点了点头表示肯定：“很好, 川上, 相信自己的投球, 作为前辈给后辈们做好表率。下一个, 2号, 小野……”

双手捧着以往只有在梦中才能属于自己的王牌背号退回到队列，川上宪史依旧沉浸在激动的心绪中。

若说他从没肖想过成为王牌那绝对是谎言, 之所以离开埼玉老家远离家人朋友和熟悉的环境到东京打棒球，就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很厉害并且想通过更大更高的平台沖击甲子园和全国制霸的梦想。但现实才是比任何文艺创作更残酷的，加入青道之后川上宪史才发现，曾经他引以为傲、被衆人夸赞的投球竟如此软弱无力，甚至只配得上“垃圾”二字。

上有丹波光一郎，下有降谷晓，被实力强大的前辈和天赋卓绝的后辈夹在中间，拿得出手的只有控球好和状态稳定两点的川上宪史实在太不起眼，秋季大会时片冈监督在衆人意料之中的将1号越过自己交给了降谷晓，川上宪史为此难过的同时又有些不被外人察觉的轻松。

时隔半年，错过的王牌背号兜兜转转又回到自己手中，却不是因为努力和进步被看到了，而是前任王牌状态太差，仿佛是被人让了一样，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后续的个位数背号与秋大时基本一致，没什麽可多说的，再往后就是因无法与正捕手默契配合导致背号由1号改为10号的降谷晓了。

“下一个，10号，降谷。”

片冈铁心平视着站在他面前，被他寄予厚望却无法成为这个夏天主要战力的降谷晓：“降谷，这次交换背号，希望你能有新的成长。”

“是。”降谷晓平淡的回答，转身回到队列中。

周围的大家无论是抱着看热闹还是担心的心态，都被他的反应给噎了一下，也就只有御幸一也在暗自感叹无论是哪个世界的降谷晓都是这个样子。

也再一次确定了当初林监督和克里斯前辈曾说过的“降谷晓对于队伍的胜负并不在意，对队友也并不看重，他之所以不想输，仅仅是因为想投更多的球罢了”的评价实在是无比精準。

哪怕经由克里斯教导过的降谷晓已经知道基础训练、控球、听从捕手的指挥等等的重要性，但你如何能让一个天才去相信连球都接不住的庸人能给出正确的指挥呢？还不如相信自己的投球。

如果无法让降谷晓深刻理解到棒球是一项需要和队友互相配合的团队运动，那麽就只能通过压缩投球数量和场次、以及死死咬住甚至超越他的竞争对手这两个方式才能使他认真提升自己；而如果不能在棒球某一方面的技术上强过降谷晓得到他的认可，尤其是捕手，他不会浪费时间与对方相处，就算将接下来比赛中搭档也一样。

御幸一也很清楚降谷晓的性格弱点，所以才没有去干预他和新正捕小野弘之间的相处，只有这样他才能有机会。

“这样也好，让降谷意识到竞争压力的话，或许会对今后的发展有好处。”仓持洋一用胳膊肘捅了捅站在他旁边的小凑春市低声说道，他们二人都是个位数背号的正式队员。

“谁知道呢。”小凑春市腼腆的笑笑，尽管他想的是站在哪位投手身后守备都差不多，川上前辈反而会更轻松一些，但谁让监督那边更看重降谷呢，所以他不多说什麽。

站在他们身后的御幸一也自然听到了他们对话，却没心思去插嘴说点什麽，一来他跟这边的仓持洋一和小凑春市不熟，就算插话也是热脸贴冷屁股，二来嘛，他在等着片冈监督下定最后的决心。

“19号，高津。以及最后的20号……”

片冈铁心用藏在墨镜后兇恶的眼神扫视一周，将所有选手或忐忑不安或万念俱灰的表情尽收眼底，直到有些屏住了呼吸的献血氧气不足要背过气去的时候，他才缓缓开口，说出一个大部分人有点耳熟却又想不起是谁的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