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天点点头，算是听明白了:“那你后面那句呢？”

“最下不及情。”徐长卿垂下眼，指尖撚起衣服布料，“‘最下’就是三流的、不入流的人，这种人对情一片号啕，全无抑制、转化与升华的修养。结果，情就沦为恶形恶状化。”

正如……他当年得知需要净化的盒子里装着的是蜀山五位长老的邪念时，对长老们的孺慕与敬仰让他险些行差踏错。

“有情是好的，但是有情到沾滞、到不洒脱的地步，就把情给弄得乌烟瘴气了。”徐长卿眼中满是敬佩，“九婴姑娘当证太上。”

景天虽然不知道“证太上”是什麽，但听上去也知道这绝对是一个了不得的评价。

他霎时也佩服起来:“那很厉害啊。”

他们说话是正常音量，九婴转过头给他们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徐长卿目露不解:“九婴姑娘……”

“我在骂狗。”九婴幽幽道。

“骂……什麽？”两个男人都愣住了。

云层之后一道暗紫雷电酝酿着，笔直朝蜀山劈去。

九婴离徐长卿景天都挺近，碗口粗细的雷硬是只劈中了她一个人，就连她身下的台阶都没有一点损伤。

徐长卿、景天:……

好了，现在他们知道九婴在骂谁了。

景天被这一道雷吓得坐在地上，整个人心有余悸:“这麽粗的雷，她不会有事吧？”

徐长卿看了一眼，摇头道:“问心。”

天雷也分种类，用来劈罪大恶极之人的叫天罚，渡劫劈的叫天劫，要是想试一个人心，就是问心了。

问心也有威力，但弱于其他种类，它的厉害之处还是考验心境。

不过以徐长卿对九婴的评价来看，她度过问心雷实在容易。

徐长卿这麽想着，下一刻九婴便吐出一口黑血睁开了眼，眼中似有细霜浮动。

作者菌：" ①《木头的心》"

第739章 仙剑三·天道无亲

问心雷威力寻常，九婴扛得住，但是雷中展示的景象却直戳人心。

天道借问心雷展示的，是一片残破的人界。

赤地千里、妖魔横行，人族万不存一，蜀山变成了一片断壁残垣。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古来尸骸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①

这已经不是人间地狱了，这就是地狱。

九婴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幻境中血红的天空竖起一个笔直的中指。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又身处于一处繁华热闹的街头。

穿着古装的人群在她身边来来往往，所有人似乎都看不见她一样。

人群嘈杂的声音不断钻进她耳中。

有人在恭喜劳作的妇人孩子高中，有人在埋怨家中小儿调皮声音中却满是笑意，有老人坐在檐下看着不远处嬉闹的孩童……

一对青年男女结伴从她身边走过，女子带着锥帽，身形温婉脱俗，男子气质不凡。

九婴还能听见他们两人浅浅的交谈。

“先生……当真要带我回蜀山？”

“女苑姑娘放心，我定当全力为姑娘治疗。”

“那、女苑在此谢过先生。”

随着两人逐渐走远，对话也逐渐消散在天地间。

九婴看得一愣。

之前那烈狱景象和现在和睦的场合，完全不同的两个场景，是选择不同导致的未来吗？

天道给她看这个又是什麽意思？

如果说徐长卿情商很低的话，狗天道这个举动简直是完全没有情商。

在九婴和重楼两个人都做出决定之后来这麽一出，不亚于深爱梁山伯、并且拆散了梁祝的马文才大张旗鼓花里胡哨的跑到扑坟吐血的祝英台面前大骂你还不给老子死快点。

九婴咬紧了后槽牙，唇死死地抿着。

只是这样直观的看过，她又真切理解天道运行逻辑。

天道无亲，万物平等。

祂不是针对谁，祂只是在找最优解。

身边的喧嚣逐渐远去，整个世界似乎变得虚幻扭曲起来。

九婴看着像是水墨画晕染开一般的场景，脑中闪过一个奇怪的想法——重楼受的那三十六道天雷，会不会也让他看见这幅景象？

这一个念头引得九婴心神震蕩，在天雷的影响下吐出一口淤血。

睁眼的时候就发现徐长卿和景天正面带忧色地看着她。

徐长卿率先问道:“九婴姑娘你没事吧？”

九婴摇摇头。

在天界的时候那一道天雷除去了躁动不安分的鬼气，这一道天雷则是除去了她体内的部分杂质。

总的来说除了一些皮肉之苦之外，反而是利大于弊。

她看向徐长卿，问到:“长卿道长，是不是有的天雷会让人陷入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