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旧那麽美丽。

却流着血泪质问他为什麽。

又是这样的梦……

他擡起手微颤的捂住自己的面颊。

没被遮盖的另一半坚毅的面容上，除了彷徨痛苦以外还有浓烈的思念和悔恨。

男人缓缓闭上眼，如磐石一般的面容上只有在无人的寂静深夜才能流露出脆弱之色。

他知道梦里的女人不是她。

她也不会对他流露出这麽强烈的恨意。

因为他的娅娅很心软，只要不是踩着她的底线伤害她在乎的人，她都可以原谅。

所以萨卡斯基总是会选择追在她的身后雷声大雨点小的操作，却没有伤过罗杰海贼团上的任何人。

他知道她会原谅他。

可是这次……

她就死在他的眼前，他也再不会原谅自己。

所以梦境里每晚都会出现质问他的女人不是她……而是他自己！

他一遍遍的质问自己，为什麽？

为什麽不给她自由？

为什麽自私的要拼尽全力的想要把她留在身边？

为什麽因为一些见不得人的心思而对混进军队里的那些家伙们视而不见？

为什麽没有早一点将全部隐患扼杀在萌芽里？

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雷雨交加的那一天。

他奋力的扑上去想要抓住她的手，却只能无力的看着她被海浪卷走。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爱人消失在眼前，那一刻的萨卡斯基痛苦的简直无法呼吸。

他后悔了。

后悔放不下自己的野心给政府留有操作的余地。

后悔曾阴暗的打算借助政府的力量将她留在身边。

后悔每次见面都要说那些决绝的话。

后悔隐藏所有的爱意以另一种极端的方式追在她身后。

更后悔……没有说出那句‘我爱你’。

现实是残忍的。

那些曾经该被留意被珍惜的一切从指尖溜走，再难抓住。

人往往就是这样，只有在看到自己即将失去的时候才会陷入无尽的悔恨中一遍遍懊悔那些没来得及做的事情。

他想说他虽然讨厌海贼，但这其中不包括她。

他想说你不需要改变什麽，开开心心的做自己就好。

他还想说……我爱你，就算你喜欢海贼，我也爱你……

可是他想能有什麽用？

她已经不在了。

银白月色笼罩下房间仿佛褪去了其他的色彩。

陷进一片灰白中的男人佝偻着身躯将面庞深深埋进手掌间。

他没哭。

因为他早已失去哭的资格。

*

鬼蜘蛛发现自家长官最近越来越拼。

具体表现为：

堆成山的文件只需要一个晚上就处理好。

饭点吃饭的时候总是看不到人。

出海的次数越来越多，回到总部的次数却越来越少。

军舰总是在无休止的航行，被送进推进城的海贼越来越多。

就在今天早上，麦哲伦还打电话来跟他抱怨推进城都快放不下那些海贼了。

让他们挑穷兇极恶的能杀就杀，可别再往推进城送了，人口过剩还得浪费粮食养着，他们这边的财务都快疯了。

鬼蜘蛛诡异的沉默了几秒。

然后冷冰冰的丢下一句‘好’就挂断了电话虫。

再擡头，自家长官依旧站在船头的位置一动不动，看背影，依旧还是那个冷硬且越来越不近人情的上司。

好像……

鬼蜘蛛缓缓的将视线瞥向一边，兇狠带疤的表情肉眼可见的露出几分担忧来。

自从人鱼公主死亡、卡普中将沖动的沖去圣地后，他家长官就越来越冷酷了。

虽然对待下属的态度依旧，但与炽热的岩浆完全是两个极端的冰冷表情还是让不少人都惧怕的退避三舍。

鬼蜘蛛的视线定定的看着桌面上的电话虫，微微出神的想。

所以他没感觉错，萨卡斯基中将确实真心喜欢那位人鱼公主。

……这样就可以解释的通，为什麽在人鱼公主死后中将会冷漠成这样了。

他觉得他大概在内疚，悔恨，自责？

可鬼蜘蛛并不觉得人鱼公主的死是中将的错……

发散的思维无法控制的想了很多，担忧的表情缓缓变得坚定。

他不觉得萨卡斯基有什麽错。

政府也没错。

虽然政府方面已经撤销了人鱼公主的悬赏，但她毕竟是和海贼在一起的。

海贼哪有一个好东西？

倒不如趁着学坏之前被带回本部或者由政府收押，以免真的误入歧途。

为了正义，未来绝对的正义。

萨卡斯基也不该为了自己喜欢的人而放弃原则……

“鬼蜘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