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吗?
她说了你信吗?
这些年你感受到的还不够多吗?她看着你出了多少次神,她会脱口叫出别人的名字,究竟要自取其辱到什么地步,你才能捡起碎在地上可怜的自尊,好好地当你的姬湛雪。
穆若水驻足良久,抬头问她道:“师尊下厨了?”
傅清微一手后背,沿着路往前走:“揉了面,切了面条,还没有下锅。为师对自己的厨艺心里有数。”
穆若水自然地跟上去走在她身旁,没有碰到她的衣角。
“待会我来。”
“如此甚好。”
两人并肩往蓬莱观的方向走,一脉相承的宽袍广袖垂在身侧,被风拂动着,自作主张地牵在了一起。
穆若水低头瞧见,将衣袖捞起来攥在了手里。
晚饭吃了一顿丰盛的面条,穆若水在傅清微的房门口说晚安,傅清微就站在门后,回她:“晚安。”
穆若水的脚步远去。
傅清微不再往门锁上别头发丝。
……没有必要了。
穆若水彻底退回了师徒界限里,每日晨昏定省地问安,平时也不会挂脸,偶尔会坐在房间里对着窗户出神,清清冷冷。
那日后的第二天,穆若水来到书房找她,只说了一句话:“师尊以后可以不把我当成她吗?”
傅清微回她:“好。”
说来也怪,穆若水出落得越来越像师尊,经此一事,连周身气质冷清,拒人千里的模样都像大师尊,傅清微弄混她们的次数却越来越少。
小雪就是小雪,她是独一无二的姬湛雪。
不是一段经历,更不该是谁的影子。
穆若水隔天又来:“师尊有几个徒儿?”
傅清微说:“只有你一个。”
穆若水:“我是唯一吗?”
傅清微:“你是。”
穆若水慢慢在她面前单膝蹲下,将脸伏在她的膝头,傅清微垂下眼帘,伸手温柔捋了捋她耳畔的发丝,就像姬湛雪儿时一样。
“小雪永远会是师尊的徒弟。”
“为师知道。”
傅清微修长的手指从她脸颊到了下巴,和小猫一样地抚了抚。
穆若水也更深地将脸埋进她掌心。
她不动声色地长吸了一口气,从女人的膝边退开,站起来道:“我要去做饭了,师尊中午想吃什么?”
“做个汤吧,其他都行。”
“那我去啦。”
穆若水退到门口,顺手将书房门带上。
傅清微提笔半天,墨渍洇湿了一张纸,撤开了换一张,才记起落笔要写些什么。
……
傅清微本以为这段感情会随着这件事而告终,穆若水白日的分寸也掌握得极好,连眼神都不曾贪婪一星半点。
然而有一回傅清微夜难成寐,不知不觉来到穆若水的房门口,又听见那种令人遐思的动静。
今夜无月,光线黑暗。
傅清微站在窗户前,缝隙里只能看到床上隐约的窈窕身影,闷声的低吟从她口中不断传出来。
傅清微侧身在窗边的墙壁,听完了全部的过程,包括她在结束后漫长的沉默,再起身清理。
她还是喜欢她,只是学会了隐藏爱意。
1936年的除夕,是穆若水长大以来过得最像大人的一个除夕夜。
收了兔子灯,吃了年夜饭,傅清微摆好了竹椅和桌几,温上一壶酒,两只酒杯,招呼穆若水一起。
穆若水坐在她的旁边,看着她给自己倒酒,受宠若惊:“师尊,我真的能喝吗?”
傅清微说:“你是大人了,可以喝。”
大人的烦恼,允许这一天忘掉。
穆若水端起酒杯:“可是我酒量不好。”上次喝完酒还做梦来着。
“你喝慢一点,醉了我会扶你回房。”
穆若水一饮而尽。
“……”傅清微说,“再这样你别喝了。”
“只是试一试。”
穆若水惊讶地说:“好像没有以前苦了。”
傅清微心道:那是因为你心里有很多苦。
院子里孤独饮酒的人变成了两个。
穆若水果然喝醉了,喝得比上回多,醉得不省人事。傅清微刚把她扶起来,她就像一滩泥一样瘫下去,手脚没有一处听使唤的。
傅清微无法,只好将她打横抱了起来,送回了卧室。
替她脱了鞋子和外袍,热毛巾擦拭双手和脖颈,托起后颈舒适地枕在枕头上。
做好这一切后,微微出汗的傅清微给穆若水掖好被子,转身向外走。
“师尊……”床上传来呢喃声,熟睡的年轻女人黛眉微蹙,眼尾湿润。
傅清微面向床的方向,良久,轻轻带上了房门。
傅清微和穆若水喝得差不多多,但她酒量已经练了出来,寻常喝不醉,犹记得她第一次喝酒时,灌得猛了几杯下去头晕眼花,连忙撑着自己的意志回到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