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清，是两年前更痛还是现在更痛。

车夫不懂李寻欢心中的复杂,他只知道这个人很好、出手大方的公子哥儿看上去很难过，于是他用从说书先生那儿学到的一个词安慰道：“世事无常，公子既然早晚都要走这条路,快些也没什么不好。”

李寻欢一怔, 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或许你说的对, 快些对我们都好。”

时近午时, 车夫远远的看到了前方的客栈, 转过头问道：“公子, 要不要在前面那家客栈休整一下？”

李寻欢也看到了那家客栈, 回道：“不必，再走上两个时辰，有一个小镇，小镇上的那家客栈要比这个好些。”

“好嘞。”闻言，车夫原本放慢的速度又慢慢加快。

不过，他们最终还是在客栈不远处停了下来。因为前方有两个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吁——”

车夫大声吆喝了一声，勒住车马。

李寻欢看着前方陌生的两人，客气的问道：“两位可是想借车？”

其中一人笑道：“不，我们想借人。李公子，我们目的相同，不如同行？”

听到熟悉的声音，李寻欢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他看到又有两人驾着比他坐的马车要大得多的马车过来后，转身对车夫道：“就送我到这儿吧。”

车夫有些为难：“那我退给您一半的银子行吗？”

李寻欢笑了笑，跳下马车：“不用了。”

车厢里不仅空间很大，而且很温暖很舒服。里面置放着两个暖炉，铺着柔和的貂皮。李寻欢活动了一下冻僵的手指，看向坐在他对面摘了人/皮/面具的战凌云和花满楼两人。

“战谷主和花公子所说的目的相同……”

花满楼温声道：“我和凌云也要去京都。”

李寻欢先是松了口气，后又苦笑道：“看来你们都知道我要去做什么了。”

参加前女友的婚礼，听着的确很惨。不过战凌云有些不理解，李寻欢先前既然连林诗音的订亲礼都不愿意去，为什么会愿意参加林诗音的成亲礼？于是他问道：“李公子，你这次来可是有别的事要做？”

不然说不通啊。

李寻欢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是，我只是为了参加诗音的…成亲礼。”

“你……”

去做什么？祝她新婚快乐？

战凌云忍了又忍，还是忍着没把这句话说出口。

花满楼眉头微蹙，李寻欢的模样，明显还是对他表妹有情。他想起李寻欢为了报恩把自己未婚妻嫁给救命恩人的操作，也是不能理解：“既然喜欢，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放弃？”

李寻欢看着花满楼脸上的不赞同，心中一阵苦涩。连君子端方的花满楼都认为他错了吗？可是，这是他当时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李寻欢心中突然有了股倾诉欲，那些憋在心里许久的话，终是说了出来：“诗音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我很爱她，想过很多次我们成婚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龙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想过我们若是一起闯荡江湖会是何等的快意潇洒。”

“可偏偏龙大哥对诗音一见钟情，害了相思病，病的下不来床，形销骨立，他求我把诗音许配给他，而我…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他相思而死。”

“你的恩情为什么非要林姑娘替你还呢？”战凌云淡淡问道，随后又想到了答案：“因为你把林姑娘当成了你的所有物，而不是一个有感情的人。”

李寻欢脸色苍白：“不是……”

战凌云打断他的话：“假如龙啸云看上的是你们皇帝的皇后，不和她在一起就会死，你怎么办？冒着灭九族的危险和他一起造反吗？”

“再假如你造反成功了，那位皇后却宁死不肯再嫁，你又怎么办？威胁她不嫁就灭她九族吗？”

李寻欢哑口无言。

半晌，他才道：“不会的，龙大哥为人正直，绝对不会喜欢上别人的妻子。”

战凌云不与他争辩这个：“那好，把皇后换成有了自己心上人的公主，或者其他任何一个未嫁的有了自己心上人的姑娘，你怎么办？先棒打鸳鸯然后再设计让那位姑娘喜欢上龙啸云吗？”

“我……”李寻欢忽然说不出话来，若真如战凌云所说，他应该会劝说龙啸云放下执念吧，拆散有情人，他做不到。

战凌云继续道：“我想李公子你做不出来这些事，那为什么放到你自己身上，你却做得出呢？因为你潜意识里觉得你这样做，最后痛苦的只有你一人。你放不下对林姑娘的感情，为什么却认为林姑娘能放下对你的感情，而且喜欢上龙啸云呢？你真的有把林姑娘当成一个独立的、有感情的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