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家入硝子救治病人，五条悟就在旁边看着，他难得有了一小时的发呆时间。

他不喜欢发呆，发呆的时候人总是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藏在深处角落的某些记忆，这时就会被拽出来，强硬地要求你回味。

人会在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眼眶蓄着泪水呢？

大概是在眼前的视野变得模糊的时候。

但是明明六眼看到的一切都还那么清晰，五条悟却感受到了自己眼角的湿意。

家入硝子回头看到五条悟的模样的时候愣了一瞬。

他看起来像是在看自己，但是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转身看他。

在想什么？

连无时无刻不工作的六眼接收的信息都被他忽略了

五条悟坐在那里，不像平日那样嘻嘻哈哈，看上去有几分孤单。

家入硝子并不是第一次在五条悟身上看见这种孤独，自从那个人离开之后，他总是偶尔会露出这样的孤独，然后再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隐藏起来。

啊，那个人……

那个人离开快十年了吧，五条悟是在想他吗？

那段时光，自己也参与其中，那确实是生命中不可多得的时光，连咒术界最强也会对此念念不忘。

家入硝子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这个人今天突然跑来，不会就是来缅怀过往的吧

今天又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突然的缅怀过往，总让人觉得像是山雨欲来的前兆。

甩了甩头，家入硝子不去想那些没有影的事，专心地干着自己的工作。

一个小时后，家入硝子干完了手头上的事，停了下来。

“你不会就是要一直坐在这里发呆吧……”

没有得到五条悟及时的回答，他像是才从梦中醒过来一样，愣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哎呀呀，nice guy要去工作了”

说罢，五条悟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好像真的只是一个午后，随意地来看望一下自己的老朋友，只是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五条悟身上实在是惊为天人

家入硝子想问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说不出口，也不应该说出口。

五条悟没觉得有什么，如果不是突然出现的东西向自己预告夏油杰的死亡，他甚至不会在繁忙的生活中想起夏油杰。

他太忙了。

为了不让谁再孤身一人

因为那时候被留下了，所以努力地想要追上去

但是现在来看，好像永远也追不上了，夏油杰就要死了

他永远不会给自己追上他的机会

手机上发来了任务，五条悟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没有多想就向着任务地点出发。

忙起来好，忙起来的人不会胡思乱想。

盘星教里，菅田真奈美发现自己家教主今天不太对劲，总是抬头，好像在看空气里的什么东西一样。

夏油杰看见自己的死其实没有太大的想法，他只是在想五条悟看见会怎么想。

都快十年过去了，自己对悟早就不重要了吧

他们只在一起了三年，最后一年也是聚少离多，分开的时间早就比相聚的时间更长了

悟忘记自己也好，那样的话，自己死的时候他不会太难过

啊，杀死自己的人，是悟就好了

菅田真奈美犹豫着开口，“教主，时间到了……”

夏油杰缓过神来，“……好”

支撑着一个偌大的盘星教，自然需要猴子送钱、送咒灵，而传教就是一种骗猴子的方式。

当然，全新互联网时代，也会有全新传教方式，比如……直播。

夏油杰不想把自己的脸露出去，所以传教的直播向来都是只听见声音，不过这也足够他骗人了。

被骗到的教徒，上门的时候看到夏油杰的脸，还会由衷感叹一句“像菩萨一样的好人啊”，夏油杰对此只是笑眯眯的，看起来倒真有几分菩萨样

夏油杰像是往常一样坐到了那个位置上，开始说那些已经说过无数遍的话。

“加入我们盘星教……”

“奶奶，你又在听这个”

屋子里一个老奶奶正将手机摆在面前，十分虔诚地听着里面传来的夏油杰传教声。

孙女拿了杯水放到了老奶奶面前，十分不满地嘟囔着，“都跟你说了是邪教啊奶奶，也不知道政府怎么搞的，这年头连邪教都能直播了，真是的”

老奶奶不高兴地打断了孙女的话，“你别乱说，等下菩萨生气了”

孙女“嘁”了一声，不想惹老人家不高兴，没有再说。

孙女坐在旁边，百无聊赖地陪着奶奶听那些一听就是骗人的话，余光里突然看到窗户。

她走到窗户前，却发现窗户外白茫茫一片，看不清楚。

“怎么起了这样大的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