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安排得真周到。”塔矢亮看了看腕表，早就过了下班时间，“说起来，你前女友还没加完班？”

“哦，她……她……”进藤光硬着头皮继续撒谎，“她叫我们先吃。”

塔矢亮的笑容更灿烂了，“那好吧。”

进藤光预定的是六本木一家高级酒店顶楼的旋转餐厅。服务员把二人领到窗边，西餐桌上早已准备好玫瑰花和蜡烛灯台。透过落地玻璃眺望出去，东京夜景一览无遗，红色的东京塔在一片蓝白的灯光中毅然矗立，夺目耀眼。

塔矢亮忍不住惊叹了一声：“真漂亮。”

服务员是个醒目人，微微弯下腰回道：“这个位置看夜景是最美的，不提前一个月是订不了的。”

塔矢亮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瞄了进藤光一眼，“你对女朋友倒是用心得很。”

进藤光心头一跳，不知该怎么回答好，模棱两可地说道：“这不带你来了，她可没这个眼福。”

两人面对面入座，塔矢亮看着窗外车水马龙，新干线来回穿梭，感叹道：“我之前说你不够浪漫，今天要把这句话收回去了。”餐厅内只有头顶昏暗的顶光，照不清塔矢亮所有的面容，只模糊间看见他优雅地笑，格外动人。

进藤光从背包里拿了一个小对象出来，放在桌子上缓缓推向了塔矢亮。

“你不是快生日了嘛，这个小礼物，你喜欢的话就拿去吧。”实在不能怪进藤光一副要送不送的态度，他无法为送礼的行为找一个合适的借口。

“我能打开它吗？”

“当然！”

塔矢亮解开深蓝色缎带系成的花结，包装之下是一个缎绒礼盒，掀开礼盒，里面整齐地放着一条领带。

领带是塔矢亮每天都要用的贴身之物，他为人低调，只选用单一色的。眼前的领带以绀色衬底，上面用一黑一白的丝线刺绣出了一个棋谱。

棋谱很有名气，对于棋士而言，可谓是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天局。

进藤光兴奋地介绍道：“是本因坊秀策的‘耳赤之谱’！”

塔矢亮拿起领带的尖角，设计者把棋局中最精彩的一手刺在那里。

“喜欢吗？”进藤光有些迫不及待，“秀策和井上幻庵因硕的梦幻对局。”

塔矢亮没有搭话，默默地看了半晌，把领带按原样放回去，“看来你真的很喜欢秀策。”

“嗯！他的每一局棋我都很喜欢！”

静默中，塔矢亮的表情透着难以言喻的细微变化，让进藤光看不懂他到底是喜欢礼物，还是不喜欢礼物。

对于塔矢亮，他总是很难琢磨得透彻，不管是他的棋艺，还是爱好。在塔矢亮的四周，似乎套着一层华丽的外壳，让进藤光雾里看花，又神迷心往。

“你到底喜不喜欢嘛，我挑的礼物。”

塔矢亮垂下眸子，挑高了眉毛，一瞬间眼神对上了进藤光，那抹暧昧的笑意凝在嘴边，“你说……如果我开始妒忌一个已经去世的人，是不是挺让人贻笑大方？”

第11章 胆怯

进藤光侧头细想了片刻，自己何尝又不是妒忌着和佐为相伴得更久的本因坊秀策？他理解地微微点头，“只怕这份妒忌一辈子也算不清。人死了便了结了，留下我们这些活着的生生受折磨。”

他向来粗枝大叶，竟能说出这类深沉又富有意味的话。塔矢亮暗暗惊讶，只觉在进藤光心里大概真有那么一位自己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旧人。

这么一想，嘴角的笑意浓厚了几分。塔矢亮自认有个坏毛病，他自小就有那么一点争强好胜，越是在乎的事，越要争出个高低来。在棋盘上如是，现在也如是。

“两位先生，打扰一下，请问可以开始上菜了吗？”服务员打断了二人的思绪。

“现在上菜吧。”待服务生走远之后，进藤光笑道：“你饿了吧？电影播得太久了。”

塔矢亮点了点头，把进藤光送的生日礼物收了回去，“谢谢你的礼物。”手指一碰到盒子，像触电般地轻弹了一下。

一想到里面是秀策棋局的刺绣，他就生了点坏心思来。

举起酒杯，顶光灯下，塔矢亮的眸子透明得像玻璃似的，映照着红酒，看得进藤光早就微醉了。

“原本不是约了前女友吗？临时改约，还能腾出时间给我准备生日礼物，真是难为你了。我记得你今天要参加棋院活动，是怎么腾出时间来的？我平时总觉得时间不够用，这一点倒要向你请教一下。”

进藤光被那股若有若无的笑意熏得迷离，气氛极好，连塔矢亮变得比平时话多也察觉不出来，“其实早就买好了，这不是没机会送给你吗。”

塔矢亮轻笑着细啖一口红酒，“哦……原来早就买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