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口哨，原本一直僵着吃菜花的绿螭骢立刻就窜了出去。

站在面前的人很高，阴影笼罩过来的时候，莲生这么想着。看到郭岩严肃的脸，莲生想，嗯，这次估计要挨揍了。

郭岩才走不久，尹小荷就给他通了音信，莲生不见了。郭岩当即下令在巴陵停下，等莲生。真的见了莲生，他就忍不住自己的火气。郭岩真的生气时，并不是暴跳如雷样子，面色看起来还是平静的，额头的青筋却有些凸起了。

“你等会就骑我的马回君山。”

“...师傅，我想去长安，我...我不会回去的。”

下一刻，莲生就被丢到了马背上，屁股挨了一巴掌。

“回君山。”

莲生咬着牙不说话，屁股上又挨了一巴掌。郭岩没打过他，小时候没打过，长大后更没打过。周围人不算多，但是他带着出去的心腹都是平日时常会见到的，莲生这个年纪挨巴掌，比较丢人。

郭岩清楚，却也没别的办法。莲生听话，但是也倔，捆着回去，估计没几个人能困住他。只能他自己乖乖的回去。尹放拉着郭岩，劝他：“师兄，既然莲生不愿意回君山，何必勉强。再说让他跟，多个人帮忙不是更好。”

这些郭岩都知道，可他总是担心莲生会伤心。莲生是比较特别的存在，郭岩的手段对着他都用不上，狠不下心。看小家伙难过他就心疼得一抽一抽的。才打了几巴掌，那手就下不去了。

莲生脸涨得通红，衣服散乱，胸口的莲花印记露出了一片花瓣。可怜兮兮的，看着有些像当初郭岩救下他的景况。

“你真不回去？”

“师傅，我真的想去长安。”说完话莲生就闭上了眼，等着继续挨巴掌。

郭岩没打他，而是把他从马背上抱了下来。他想，小家伙要去长安就去吧，跟在自己身边总好过让他孤身上路。

“下次再敢这么不听话就发你去猴子涧喂隼。”

“出门也不知道挑匹好点的马，这绿螭骢又老又瘦，能跑么。”

莲生开始还愣着，回过神后简直喜出望外，立刻就想去牵他的马。谁知他一动屁股就疼，连带着腰也疼。

郭岩下手还是重了些，几巴掌招呼下来，莲生屁股又肿又疼的，走路也疼。郭岩挥挥手，让几个人继续骑马上路。自己抱着莲生使了轻功往镇上飞去。

得给莲生找点药膏。

这么大了还得趴着脱了裤子上药，实在是比挨打更丢人。莲生说什么也不愿脱了裤子让老大夫给他上药，最后还是郭岩暴力扒了他的裤子，直接糊上了药膏。

郭岩无奈，当初养孩子没碰到过的事情现在倒是一一做齐了。

第6章 依赖

到了长安，郭岩派人跟着莲生，随机应变。自己则跟林城一同去了沈家打探消息。

莲生问了好几个人，渐渐的开始觉得不对劲了，一直有人在跟着自己，问过的那些人话里也透着些奇怪。他在奔鹿原转了几圈终于将人甩掉了。

曾家原来的地方他已经记不太清楚，因着战乱，长安的百姓也大都离开了。莲生寻了半日，均无所获。临近傍晚的时候，倒是看到有人陆陆续续的从城郊赶回来了。他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拦下了一个妇人，询问了几句。

那妇人被他吓到了，还以为他是坏人，一会儿就竹筒倒豆的说了个清楚。

就在莲生离开的那年，长安爆发了一场大瘟疫，百姓几乎死了大半。曾家和穆府宅院大一些，人又死了个透彻，朝廷就派人将患了疫症的百姓聚集在曾家和穆府，一把火全烧了。

妇人还在哆哆嗦嗦的说着：“那火烧了四五天都不曾熄灭，最后是下了场大雨才熄了火。如今全是灰烬和白骨，入夜后根本无人敢靠近那里。”

莲生按着妇人的指引最终还是找到了曾家的所在。

看着只剩框架的曾府，他都能想象那一场大火到底烧了有多久。一场瘟疫，让他家毁人亡，一场大火，曾府化作灰烬，一场大雨让他连个骨灰也寻不到。

在丐帮人人都叫他莲生，他却一直记得，自己是曾莲。如今，世上终究是无人知晓还有一个曾莲了，他梦想中，爹娘来接他回家也再无实现的可能。

世上留下的只有一个孤单无比的莲生。

郭岩从沈园回来时已经是深夜。夜间无月，他们暂居之处一片漆黑。莲生房中光线全无，郭岩一问，果然，派去的人跟丢了。郭岩叹着气回了自己房里。

一开门，郭岩就感觉到了莲生的气息。他点亮的烛火被莲生一个掌风弄灭了。莲生不在自己房里，他在郭岩的房中。郭岩朝他走了两步又被抱住了。更深露重，莲生穿得单薄，郭岩抱着他都能感觉到一股子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