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是从哪看出关系好的！

石戚愤愤地咬下手中的烧鸡腿，面无表情地盯着跟她并肩而走的男人。语言不通让两人无法交谈，只靠表情手势交流的他们无法得到更深一步的了解，此时此刻，石戚觉得空气都因为沉郁变得稀薄起来。

想念唐师兄了。石戚内心哀嚎——唐师兄至少不会像这人一样让人冷场！

忽的，身旁的男人停下，低垂的眼帘不知看着什么。石戚伸出脑袋向前探去，只瞅几眼便百般无奈地收回目光。

‘不就是一群奉命来采购粮食的和尚嘛，有那么稀奇？’

不过转眼一想，石戚记起先生对她说这人是遵循佛道而来，那岂不是……

强拉着他去往开封城里最大的佛家寺院——相国寺，石戚把宛如妖孽的他带到金身佛像前，就一人飞快逃走，怕是有什么豺狼虎豹在身后追赶一样。

数珠丸恒次全程都是淡然处水的表情，即使被石戚那粗暴的拉扯也并不哼声，但站立在大佛面前，异世而来的刀剑付丧神第一次变幻了表情。

“一切皆苦，诸行无常，诸法无我。”

“年轻人倒是挺有觉悟。”身穿僧袍的人走来，让一旁工作着的小和尚们皆惊呼。

“戒空师叔！”

微微抬手示意不要宣扬，法号为“戒空”的和尚走向这位面容妖艳的人，说：“不过你的内心，是在迷惑什么？”

还在诧异这人能听懂自己语言的付丧神停顿了片刻，随后出声：“作为斩杀人的道具，却在守护佛道。这种存在方式，是错误的吗……”

“若守护的不是佛道却是魔道，亦或是正确的吗？再者何是正道，何是恶道？”

“…………”

“武功是保护自己的武器，兵器是战胜敌人的法宝，僧人手持战争的道具更是让这片净土不受迫害。”

“‘战乱之世，末法之时’，如果战斗是无法避免的话……”

“只要一朝处于江湖，一夕便不能置身事外，斩杀与否，只是为守护自己的道。”

“稍微，让我冥想一会。”

“年轻人，无欲无求无霜无尘，心如明镜再无其他，不分正恶不论对错听着也不错。可这世间境界何其之多，见山是山见水是水能是你是我，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也能是你或是我。要追逐内心的答案，需要的还是想清楚你要什么。

“若是真觉得是错误，贫僧有一言——

“早早断了这护道杀人的刀吧。”

第五十六章

时光荏苒，等石戚注意到今夕是何年时，她才注意到自己已经在襄州真武待了整整一个年头。静下心来数了数这一年与外界通信的信件，竟积攒了满满两个实木盒子，其中她数到跟唐二的通信，更是占了多数。

‘从现实的交情变成笔友了！’她郁闷地想，若不是被困在这座高山之上，她何必饱受这种困苦。

而这一切，石戚冷眼望去诵经的长发某人，全都是拜他所赐。

襄州山清水秀，山貌俊丽，自古便有“百山千峰万景”之说，相传上古时期的神农氏尝百草，便是在襄州一带。更者，襄州的山与别处多有不同，常常紫气氤氲、风云莫测、云霞迷溕，是天下第一苍茫之所在。因此常有人说，若是求仙问道，襄州是最好的去处。

而这其中，八荒之一的真武便是坐落在襄州真武山上，正宗的道家玄门秉承“大道不远，真我存心，自然成武，天人合一”之念，以剑御气、气透冲霄，具有“非真武不足当”的威名。

襄州道教鼎盛，远远望去便有襄州独有的道教建筑群，气势极为雄伟。但这里是道家的兴盛之处，因此在一年前数珠丸提出愿在此修行的意图时，她震惊了许久。以先生为中介点，他们进行了第一次长时间的交谈。

“你不是佛家的子弟吗？！”

“佛法无边，但可惜在下愚钝参透不明。难得身处此地，愿尝试新的缘分抛却烦恼和执着，借此鞭策锻炼自己，从而专注于心中道理的精进。”

“……呵”她对这种一根筋的求道之人实在没有法子。

“可先生，为何要我带他去啊？！”石戚问出关键，她可没有把那句“丫头你带他去趟襄州真武吧”的话当成幻觉。

“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换而言之就是相信她的能力咯！

石戚飘飘然，站直拱手道：“放心吧先生，绝对把他平安带到襄州！”

于是石戚便带着数珠丸快马加鞭来往襄州，所幸这人看着纤细，实际上也是拥有能驾马动武的好身手，免了不少的麻烦。

但石戚没想到，在求问真武掌门张梦白能否在此短期修行后，他沉思良久答道“好”时话锋一转，叫本欲下山的石戚也顺便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