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暗牢关门声响起，和尚哭声一顿，再抬头时面上哪还有泪痕。

“如今怎么办？”和尚的声音里满是苦涩，“为今之计，只有一死，才能破局。”

唯有摆脱肉身的束缚，才有机会联系上警幻。他方才哭诉半生功德毁于一旦也夸张了些，可若是在此间身死道消，才是真的修行尽毁。”

“值得吗？”道士像是在问癞头和尚，又像是在问自己。

正是因为犹豫不决，他们才困守牢房。

赵恒回碧园时卯时刚过，正房里依旧静悄悄的，往来的丫鬟仆妇们都绕着正房走。

松烟跟在赵恒身后，脚边一个个箱笼装的是赵恒的惯常用物和衣裳，正是松烟一大早从外院里收拾出来的。

芙蓉快步走过来，与赵恒禀报了金嬷嬷先前来传的话。

赵恒脚步未停，只“嗯”了一声，示意他知道了。

外头晨光微熹，里屋有屏风的遮挡，依旧有些昏暗。

赵恒走近，便听到均匀的呼吸声。

黛玉侧身躺着，锦被勾勒出起伏的曲线，青丝如云铺在大红的枕巾上，更称得肌肤莹白，朱唇殷红。

第116章

赵恒只站在床边定定看着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黛玉虽长了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可赵恒知道她每日里练习骑射和拳脚功夫，这么辛苦也都坚持下来了，便以为她并不娇气。

昨夜才知道，她竟像是玻璃做的人一般。

像是听到了赵恒的叹气声，黛玉皱了皱眉，缓缓睁开了眼睛，又掩着口打了个秀气的哈欠。

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茫然，像是不知今夕何夕。

惊觉床边有人，她猛然转头看去，见是赵恒，又想起昨夜之事，只拉起锦被往脸上盖去，露出一双晶亮的眼睛。

赵恒被她的目光看得心都化了，他掩饰般的咳了咳，低声问道：“是我吵醒妹妹了吗？还困吗？可还要再睡一会儿？”

黛玉摇了摇头，她声音有些嘶哑，还带着气音：“今日不是要进宫吗，我这便起来。”

赵恒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往屏风后头走去。

黛玉松了一口气，摇了摇床头的小铃铛，让小满进来。正准备掀开锦被，便见赵恒去而复返，顿时手僵在锦被上不敢动弹了。

赵恒坐到床边，拿起手中的茶盏，凑到黛玉唇边：“妹妹先喝一点水，我瞧你喉咙都哑了。”

黛玉恼怒地看了他一眼，三两口就把茶杯中的水喝完了，出声赶他走：“我要起来梳洗了，恒哥哥快走。”

“我不放心，妹妹要穿哪一身衣裳，我给你去拿。”赵恒舍不得离开，只坐在床边，步子都不挪动一下。

黛玉气得伸出手捶他：“少啰嗦，让你出去就出去。”

赵恒见她是真的羞恼，只能怏怏地出去了。

小满和谷雨听到摇铃，早已经候在外头。

凝碧聘给了林府的家生子，就是打定了主意日后给黛玉做陪房。她原先就是黛玉身边的大丫鬟，又经了人事，有她看着，贾敏也稍稍放心。

按规矩今日要去宫里谢恩，可天光都已经大亮，凝碧在外院里等不到动静，才急匆匆到内院里来。

刚才又听小满说王爷已经进去小半个时辰了，还未出来，怕他年轻气盛把持不住。

原本黛玉就起得晚，若是再胡闹难免会让宫里说不尊重。

三人在门外急得团团转，却都不敢进去，见赵恒出来俱都松了一口气。

赵恒却不知外头几人的心思，他出了门就看到守着院门的芍药，吩咐道：“芙蓉，你去厨房里催一催，让她们送些清淡的膳食来。”

芍药想说王爷叫错了自己的名字，可嘴动了动，也没敢说出口，只“喏”了一身便匆匆出门了。

赵恒与宁王太妃二人能不在乎宫里的人怎么想，可黛玉却知道分寸，让几个大丫鬟都进来，换衣裳的换衣裳，梳妆的梳妆，只一盏茶的时间，便已收拾妥当。

等芍药端了早膳进来时，昨夜里凌乱的屋子都已经收拾好了。

黛玉梳妆完毕，早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惊慌失措，指使赵恒道：“走，咱们先去母妃那里请安。”

赵恒有些犹豫，但想着黛玉是新妇，若是不去将来要给人留下话柄，便应了下来：“好，你用完早膳，我陪你一道过去。”

黛玉回想起昨日赵恒与宁王太妃相处时的神态，又见他现在冷淡的语气，只狐疑地看着他。

赵恒一瞧便知黛玉起了疑心，点了点她的鼻子：“妹妹先用早膳，我慢慢与你说。”

黛玉并不大饿，在赵恒的劝说下勉强用了些，用香汤漱口之后，赵恒便打发走了屋里的丫鬟，把当年发生的事情大致与她说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