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上前来见礼后，大房和二房还有两位赵恒的外甥女也上前来请了安。她们二人倒都是大大方方的，脆声谢了黛玉的谢礼。

方氏反观自己两个儿子上不得台面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只拉垮着脸，吩咐两个儿子道：“你们表嫂出自书香之家，她娘家男丁都是正经的读书人，你们还不跟着学点。”

赵恒眉头一皱，果然见方氏突然拉住黛玉的手：“玉儿，我先前就听说过，你荣国府的那个表哥，就补了个文官的缺。”

坐在上头乐呵呵的定国公老夫人也听出这话不对劲，却不好当着众人的面给方氏没脸，只轻轻咳了一声。

方氏却不知道收敛。

五房的原配没有留下一子半女，方氏进门就生了两个儿子，平日说话声气都比别人大些。小舅舅过世之后，她把两个儿子看得跟眼珠子一般，说什么也不肯让他们去战场上拿命搏前程。

定国公府的男丁成亲之后便要去北地历练，她至今也没替长子相看，一门心思想着让他们二人读书出仕。

可这两位堂弟也不是读书的料子，束修给了不少，也没念出个什么名堂来，方氏只能从其他地方想心思。

“你看看你表弟也不差，今年冬就满十七了。”方氏拉着黛玉的手亲亲热热道。

“方氏！”

方氏十六嫁进定国公府，二十二岁就守寡了，也从未起过再嫁的心思。

定国公夫人怜惜她，虽然觉得她眼皮子浅，平日里也轻易不会说她。

当年方氏管家时贪墨了不少，事后大房查出来，也是定国公夫人私下用嫁妆去填的窟窿，还嘱咐大夫人不能声张出去。

为了留五房的两个孙子在家中，老太太还与定国公吵了一架。其他几个儿媳虽没说什么，心里肯定也有些怪她偏疼五房的。

这还是定国公夫人第一次当着众人面严厉呵斥方氏。

方氏见婆母真的发怒了，不服般瘪了瘪嘴，到底不敢再说。

大舅母便插了其他的话来，众人打哈哈就把这件事揭过去了。

等赵恒离开了，小辈们一一离去，定国公夫人独独把方氏留了下来。

方氏胆子如此大，不单单是因为老太太可怜她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她也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屋子里没人了之后，她便熟门熟路的上前给定国公夫人捶肩膀，只讨好道：“老太太，方才我说的话也没错，你看外甥媳妇娘家，听说是好大的官，既然能荫补一个缺，就能荫补第二个。我瞧着浚儿读书也没多大的天分，少不得早早替他筹谋好。”

“不说外甥媳妇，就说恒儿，他在上皇和圣上跟前那么的脸，给自己表弟安排安排就一句话的事情。”

“老太太？”方氏捶肩膀的手不停，只探过头看定国公夫人的反应，见她半眯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她又喊了一句，“老太太觉得如何，若是可行我过几日就去宁王府里找他们去。”

“艳红，你若是再提此事，日后便不要来我屋子里请安了。”定国公夫人冷声道，“在咱们府里你胡闹便算了，总归是一家人，我在一天还能替你兜一天。哪一天我两腿一蹬去了，也管不了了。”

“老太太别这样说呀。”方氏陪笑道，“外甥与咱们不也是一家人，若不是老太爷不肯替浚儿求恩荫，我又何至于这样？”

说罢便抽出帕子抹起眼泪来。

见她都怪到定国公头上去了，定国公夫人轻轻叹了一口气。

老太太经历过丧子苦楚，小儿子旧伤复发死在她眼皮子底下，更是锥心之痛。因此方氏求到她跟前来，她也心软了。

定国公这几年也不再写信回来催浚儿去北地，想来是默许了这个结果。若是李浚能凭自己的本事科举入仕，定国公自然不会让他弃文从武，可让他替李浚求恩荫，却绝不可能。

李家的男儿都要去沙场上搏前程，这是定国公定下的规矩。若是他自己打破了这个规矩，子孙都贪享安逸留在上京，那李家便不是李家了。

“林家的情况你这般清楚，是听谁说的？”定国公夫人冷不丁问道，“前几日你出门，莫不是去了武宁候府？”

方氏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瞬间没了声音。

定国公夫人心里便清楚了。

方氏娘家在北地，在上京并无交好的闺中密友。她管家那一年多，定国公府带着孝，没有多少人情往来。守寡之后，在外头更没有交际了。

南阳郡主是在方氏管家那一年议亲的，因此武宁候夫人与方氏往来密切，这些年也没有断过。

“武宁候夫人把林家的情况打听得这般清楚做什么，连林尚书给内侄儿荫补的事都打听了。”定国公夫人这话不是第一次说了，“论起心眼，十个你捆起来都不够一个她的，日后少与她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