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却没有回答赵恒的问题，只说道：“他们二人的诉求我已经清楚了，你告诉他们，他们的条件我答应。我并不是苛刻之人，他们虽然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可总比被警幻逼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好。”

赵恒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他心下一动，便问秦无：“秦先生说的警幻，可是僧道二人的上家？”

秦无意味深长的一笑：“这不是你现在应该知道的事，便是知道了也无济于事。”

“可我听说，若是有人提起她的名字，便会被她注意到。”

秦无嗤笑一声，声音里满是不屑：“何至于到这种程度，不过你在外间还是少提她的名字罢。”

赵恒便明白这并不是自己的梦境，而是秦先生如今所在的地方。

赵恒暗自打量着周围，又问秦无：“秦先生不来了吗？是有什么事情绊住了您，有什么我能帮的上忙的吗？”

若是秦无要亲临，便不会交代赵恒说那些话了。

“你现在可帮不了我，若你日后还有这个心思，我倒是领你的情。”秦无笑了笑，“况且你们已经帮了我一个大忙了。”

杀了警幻的两个傀儡人，本就削弱了警幻的实力。方才他还从渺渺道人的记忆里提取到，破军星在警幻编织的梦境中下意识的攻击，更是重创了警幻。

他是准备痛打落水狗，趁着警幻伤重给她一个教训。

赵恒只觉得秦无的话中有话，可他知道秦无并不会多解释，只问道：“玉儿很想念秦先生，她还能再见到您吗？”

“有缘自会相见。”秦无半点话风不漏，长袖一卷，在赵恒沉入黑暗之际，他又道，“只盼你的心意一如既往，这一世也算我不枉此行。”

赵恒觉得自己像是从高处跌落下来，瞬间就清醒过来。

他猛然睁开眼睛，月光如流动的水在地上流淌，显得异常冰冷。

赵恒只觉得手臂一重，却原来是黛玉睡梦中翻身抱住了他。借着扑进来的月色，赵恒看着黛玉恬淡的睡颜，方才的心慌意乱之感一扫而空。

第二日一早，赵恒便被黛玉推醒，除了醒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昨日梦中之事他都说与黛玉听了。

见黛玉面露失望，赵恒连忙安慰她：“既然秦先生这般说了，自然会有见面的时候。”

黛玉摇了摇头，秦先生离开时，她心里便有预感，只怕今生再也见不到他了。

黛玉的预感并没错，警幻能派僧道二人来此世间，也能借着入梦之术控制傀儡替她做事，可她却不能亲自来，盖因她亲临所要付出的代价极大。

秦无自然也是如此。

他陪着林家一路北上的时候，表面上瞧着挺好，可实际上，他正处在最虚弱的时候。因此预料到僧道要来，他才不得不避开。

他身上的损耗到如今都没有完全修养好，若此时再下界，那便要伤及本源了。

得了秦无的允诺，赵恒自然是要去地牢里传话的。僧道二人听了秦无的回答，不知是假装的还是真情流露，几乎是喜极而泣。

和尚面上倒还有几分神采，可道士已经有了日薄西山之态，想来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果然听了赵恒带来的消息，道士一直强撑着的那口气瞬间消散，没一会儿就溘然长逝。

和尚把道士的尸身小心挪到一旁，面上没有丝毫伤感之色。对于他们来说，身死反而是真的从此间解脱了。

况且秦无已经答应了要给他们庇护，趁着警幻身受重伤之际，不知要省去多少麻烦。等他把该办的事办完，立刻便要步道士的后尘。

和尚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况且他还有自己的小心思，只朝赵恒交代：“那人一时半会儿是腾不出手来找你们麻烦了，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也权当玩笑听一听罢。”

赵恒看着面色越来越差的和尚，不动声色道：“愿闻其详。”

“她如此大费周章，不过是想成全一人罢了，那人也是个有来历的，我也不能多说。”和尚苦笑，他虽然在警幻那里反了水，可毕竟只是个小人物，还是要给自己留些余地的。连警幻都要费尽心思巴结的人，他又如何敢得罪。

赵恒眉头一抬，只试探道：“莫非大师这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和尚本也是强撑着，如今面上已经显出了几分油尽灯枯之色：“林家的黛玉本该泪尽而亡，不单单是她，这世间本该有更多的痴男怨女，可因为你之故，她满盘打算皆落空，想来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赵恒听到这里，已经开始咬牙了，只朝和尚道：“大师何不痛痛快快的与我说清楚，遮遮掩掩倒显得不痛快。”

“谁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我这番提醒已经越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