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田一三三感受到了烈焰的温度，她不由得皱眉道：“……别在家里玩火。”

‘两面宿傩’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只见那支箭矢上的火光越发高燃, 高大的鬼神手上此刻宛如有一把无形的巨弓。那无形巨弓张如满月, 在他双臂间拉到极致, 那支火焰箭矢也随之长到了极致。

箭矢的准心对准了她的位置。

金田一三三心下一惊, 身边平滑如镜的海面也随着她的戒备开始涌动，生出层层旋涡。似乎只要‘两面宿傩’有所异动, 那漩涡便会将他卷入其中，重新拖回黑漆漆的海底, 再不见天日。

但‘两面宿傩’似乎完全没有发现黑海的威胁, 他手中的火焰箭矢蓦然一放, 便朝她疾射而来。

“轰——！”

箭矢在金田一三三的瞳孔中爆炸出绚丽的火海。

那道火焰箭矢在最后关头, 以一种诡谲的矢道在接近她的位置猛地拐了个弯，随后径直炸开在了她的头顶上方。

箭上高燃的火焰也凭空在头顶蔓延燃烧出了一片火海。

一时间，火焰燃烧的天空和黑色无波的海面相对照，在这片独立空间里，构出了一副极其绚丽宏大的图景。

而金田一三三则是站在火焰与海水的分界线中央, 看着四手四眼，漆黑似影的诅咒之王, 面无表情道：“……你在搞什么？不是都说了智障不能在家玩火么。”

‘两面宿傩’这一次听懂了她的话，他停了下来, 立在原地，四只血红色的眼睛难得统一地齐齐看向她，一动不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金田一三三感觉自己在他的四个眼睛里看到了类似‘不满’的情绪。

……这是怎么回事？

金田一三三心下一动，仔细去读取他的反应。

“開開開開開開開開……’

開？

金田一三三记起来了，这是两面宿傩的术式之一，也就是刚才那支由火焰化作的箭矢。

“这是在那栋大楼楼顶拦五条悟的时候用的术式……？”金田一三三思索片刻，终于理清了眼前这幕出现的缘由。

是她先前的召回打断了‘两面宿傩’的术式蓄力，才会造成现在的场面。

“你是故意在等我？”金田一三三自顾自地分析说，“不，应该不是，你看起来没有那么高的智力，能作出威胁恐吓的行为。如果不是故意的，那就只能是这里的时间流速有问题……”

她推测说：“是只有我进入这里，这里的时间才会开始流动吗？所以这发蓄力的‘開’才一直停留在了当时的状态，直至刚才，时间重新流动，术式不再被冻结，释放了出来…”

‘两面宿傩’自然无法解答她的推测，只是又安静立在那里，日常石化。

于是金田一三三换了个问法：“我不在的时候，你有看月亮吗？”

提到月亮，‘两面宿傩’的反应稍微强烈了一些。

‘看不到看不到看不到看不到看不到……’

‘睡觉睡觉睡觉睡觉睡觉睡觉……’

所以是她不在这里的时候，‘两面宿傩’ 会陷入沉睡？

金田一三三若有所思。

只有她能看到的弹幕，只让她攀登的阶梯，还有只为她流动的时间……这里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只为了她一个人而存在。

独一份的‘特殊’。

这算是她挤身‘主角’的一种证明吗？

金田一三三忽然有些想笑。

这让她想起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一句说在一切尚未真正开始前的话。

‘我有一个梦想，就是想知道成为少年漫主角是什么滋味的’。

她不知道现在的她到底算不算‘主角’，但个中滋味却并不好受。

不过比起毫不知情地被卷进命运洪流里，按部就班走向被人设定好的命运，她还是更喜欢现在这令她不好受的‘清醒’。

收拢发散的思绪，金田一三三开口对‘两面宿傩’说：“你的术式伤害范围太大了，如果那个时候放任你发动术式的话，会把那栋楼弄塌的，那样就太醒目了，会惹不少麻烦。”

她不知道她的解释‘两面宿傩’能听懂多少，但那四只盯着她的红眼睛却慢慢转开了一对。那转开的一对眼睛又日常去看穹顶上并不存在的月亮去了。

“……你看起来好像比一开始能听懂得话多了不少。”金田一三三想起那发转向的术式，忽然问说，“你知道自己的名字吗？”

四只血红色的瞳孔再度锁定了她。

“堕天。”金田一三三说，“这是你的名字。”

名字是世上最短的咒，名字正是束缚事物根本形貌的一种东西*。从意识到自己名字这一刻起，属于这个名字的命运便会接踵而至。

比起虎杖体内拥有灵魂的两面宿傩，她更愿意接受最终命运的是站在她面前的“堕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