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凤镜夜脸上根本看不出一点端倪。

凤镜夜还是保持着最开始的那副表情，看不出他究竟有没有相信自己的那些说辞。

一向颇有自信的柳生比吕士在这一瞬间突然产生了一丝丝不确定。

毕竟，在模糊了仁王雅治那个变装技能的前提下，他的解释其实有一点点牵强。

比如, 轻井泽的约会其实本来是仁王雅治约的。栗山凉子会拉住他的手, 也只是因为他怕黑。还有每次和栗山凉子接近, 都是为了陪仁王雅治。

他对栗山凉子没有友谊以上的感情。

他只是个帮搭档的工具人罢了。

柳生比吕士回忆了一下，自己说的虽然委婉了一些，但是应该有表达清楚最关键的内容。

面前的凤镜夜终于有反应了。

他推了推眼镜，声音平静又透着些许凉意：“所以——刚才也是在给仁王君提供机会？”

柳生比吕士摇头：“不，刚才是栗山提出想去鬼屋的。”

“……”

凤镜夜陷入短暂的思考之中。

“迟钝”这个词，几乎很难和凤镜夜这个名字挂钩。

他是敏锐的、善于观察的。永远都能从一团线索中理清关系、最冷静的那个人。

然而凤镜夜突然觉得他的这份观察力放在表妹身上似乎不太准确。

明明上次撞见柳生比吕士和凉子牵手时，他分明捕捉到了一些暧昧情愫。

而且让他觉得暧昧的是当时柳生比吕士的表情。

那很显然不是怕黑的人被安抚时露出的表情。

可现在他面前的这个柳生比吕士淡定又自然，事不关己地说着凉子和另一个人的关系。

怎么看都不像是对凉子有感觉的样子。

至于那个白头发的家伙——

凤镜夜回想着上次在栗山家和仁王雅治短暂接触的经历。

一定要说的话，他和凉子在一起玩，凉子好像是会高兴一些。

可那个家伙的态度，就更不明朗了。

明明他有问过，仁王雅治却说凉子和柳生更熟，好几次把话题往柳生比吕士身上引。

如果他真的喜欢凉子的话，为什么要说这种让人误解的话？

难道真的像柳生说的那样，他不想太早暴露自己的心意吓到凉子，所以才找了这种借口。

如果是这样的话……

理性上，凤镜夜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在达到预期效果之前，用尽各种手段欺瞒对方，降低对方对自己的警惕感。再趁其不备，一举拿下。

——在大多数时候，凤镜夜自己就是这么做的。

但这个好办法用在栗山凉子身上……

怎么说呢，有点不爽。

凤镜夜大概明白须王环那个白痴的心情了。

他敛了敛表情，朝着柳生比吕士颔首：“既然这样，我就不邀请你一起走了。”

他打算先去鬼屋看看情况。

柳生比吕士这次却跟上了他的脚步：“我等下要和仁王君会合，一起走吧。”

他怕这位兄长和仁王雅治不期然对上，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故。

跟去鬼屋门口他还是可以的。

柳生比吕士跟在凤镜夜身后，朝着鬼屋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忍不住在心中祈祷仁王雅治做个人，不要在这种时候不凑巧的对栗山凉子下手。然后……

他看到栗山凉子和仁王雅治从鬼屋的出口走出来。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栗山凉子整张脸都染上绯色。她脸上的害羞窘迫十分明显，几乎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

和男朋友一起去鬼屋后，这样出来的女孩子实在是太多了。迎接、慰问他们的工作人员露出了然又暧昧的笑容。

而仁王雅治，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可他一直侧头望向另一边，嘴唇紧抿，露出从未有过的严肃模样。

其他人看来他似乎在生气不耐。但作为认识了五年之久的搭档，柳生比吕士一眼就看出来了。

——仁王雅治也在害羞。

而且……非常害羞。

大概是决定当欺诈师的时候，仁王雅治就摒弃了一些正常人该有的情绪表达方式。

所谓要骗过别人之前，首先要骗过自己。这个家伙习惯性地掩饰情绪的后果就是，他越是害羞，表情就越是严肃。

柳生比吕士还是上次晴奈夸夸仁王的时候，才发现这件事的。

他微微偏头，看了看身侧停下来的凤镜夜。

这可能就是当欺诈师要付出的代价。

但凡仁王雅治现在的表情也是正常的害羞，现在看上去就会是两个纯情笨蛋的相处。而不是一个不安好心的混球调戏完别人妹妹、还一脸不耐烦的地狱场景了。

——没救了，厚葬吧。

柳生比吕士默默在胸口画了个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