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那天的后续，是你的眼神回到书上，听见他关门离开的声音，再也看不进去手里的书。站起来走到窗边，正好瞧见他拉开驾驶位的车门。也许是难得的心电感应，你在他看过来的一瞬间隐匿了身影。

于是忽然想起，其实“我爱你”这三个字，他曾经对你说过唯一的一次。

好像是，他喝醉了，死死地抱着你不撒手，像是要折断你的骨头，眼眶发红。

他说，“你爱我好不好？”

你也跟着红了眼眶，心里却没有半分喜悦，反而布满悲凉。身旁是夏天燥热的空气，心里却是零下刺骨的寒冬。

你想他说的不是你，却不知道他说的究竟是谁。

书里的故事正好写到大结局，主人公终于彼此错过，再见时也不过宛如陌路。你轻笑一声，不由得感叹故事到底还是故事，现实里哪有这么干脆果断，感情这个东西本来就最是捉摸不透，谁能说清最开始的冲动和最后的落幕都是为何？说不清的。

倒不如好过彼此折磨，彼此纠缠，藕断丝连。

6

收到他任务完成的信息时，已经过去一周了。他被同事送回家时，满身酒气，脸色难得有些潮红。你有些错愕地看着他，印象里他从来不会这样醉醺醺的回来。他的同事有些抱歉地看着你，说是庆功会上男人喝得太多。你摇摇头说了句没事。同事打算帮你把他送到床上去，谁知刚往前迈了一步，赤井秀一忽然皱着眉靠进你怀里，倒也没有把重量都压在你身上，只是依然沉甸甸的。

你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赤井秀一这时候倒是变得有些乖巧，让他上楼就上楼，让他躺好就躺好。只是你想去接杯水喝时，忽然被他攥住手腕，然后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就被压在身下。

他用膝盖顶开你的双腿，狠狠地吻了下来。唇瓣几乎被咬破，刺痛感袭来。你怔愣着看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时，忽然发觉有一滴泪落在你脸上。

冰凉又温热。

赤井睁开那双雾气潋滟的双眼，眼里似乎盛满了你。他抚摸你脸颊的动作无比温柔，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你生出几分无措，语气慌张，“赤井，你喝醉了，我去给你熬醒酒汤……”正要起身却被他按住不得动弹，他眼里似乎又布满了悲伤，让你心里都不由得揪了起来。赤井低声唤你的名字，温柔缱绻，他说，“别去，让我抱一会儿。对不起，错过了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我给你带了礼物，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隔壁工藤那小子都打算求婚了，时间过得真快啊。我还记得我们结婚的那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你似乎有预感他要说什么，紧张地攥紧了床单。然后就听见他说，“我爱你啊，傻瓜，可你为什么不能爱我呢？”

[下]

赤井在说完那段话后就清醒了些。他见你先是一愣，眼眶里似乎有泪花闪烁着，既而猛地推开他跑了出去，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忐忑。

其实醉酒是在他的计划中，那些话是醉意朦胧却也是真情流露。赤井曾以为两个人同住一个屋檐下，日子久了感情总能培养起来。可他总觉得在你与他之间隔了一层，于是两个人的关系永远都是不远不近。

这让想来胜券在握的搜查官有了慌张之意。

他撑着还有些发晕的头下了楼，靠在楼梯扶手上看着你躲在厨房里……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你没有开厨房的灯，只有走廊里昏暗的黄色暖光悄悄地探了些进去。你往后靠在料理台上，两手撑着沉默着，赤井猜你此时脑袋里也许正是一团乱。

也或许正将他从你的心里判决出局。

他身上的衣服还没有换下来，混杂着酒味烟味显得无比沉重。香薰的香甜气息攀着扩香棒一点点地蔓延到他的鼻尖，你向来念旧，家里的东西很少更换新的品牌，所以这已经是很熟悉的味道了。

赤井下意识地想要掏出一根烟来点上，但裤兜里是空的，他想起聚会时自己在一片云雾中思索着“告白计划”的可行性。

你终于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瞥见他站在楼梯上时有些诧异，眼眶还是泛红的，说的话带着鼻音，“你怎么在这儿？”

喝醉了还大晚上站在这儿吹风，不怕着凉吗？

赤井忽然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口。

你勉强地弯了弯唇角，说了句今晚在客房睡。没人知道你此刻的心砰砰直跳，心情是疑惑和快乐和难以置信交错的错综复杂。所以反而觉得很累。

赤井听见客房的门被轻轻地关上，好半晌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发凉。鼻尖的香甜气息丝丝缕缕连绵不绝，就连一支普通的香薰蜡烛你都会顾念旧情不愿轻易更换，那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