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咸的海风迎面吹来，潮湿黏腻，但偏偏有人爱死了这样的潮湿。

这会让他觉得，有一种回到家的亲切。

竹枝枝遥遥看见一道面朝大海，背手而立的蓝色身影，觉得有些眼熟。

海风送香。

花满楼鼻子轻动，笑道：“看来，我们要见到老熟人了。”

他们四人并没有刻意放轻脚步，蓝色身影听到动静，转过身来。

——是楚留香。

“楚兄！”陆小凤快步过去，和楚留香拍肩搭背，“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楚留香笑道：“陆兄是为了什么，楚某大概也是为了什么。”

竹枝枝他们还在慢慢踱步向前走。

熟人相见，自然是要寒暄好一阵的。

他们边走向狐狸窝边说话。

陆小凤讲了沙漠的遭遇，楚留香也说了拥翠山庄的经历，彼此都为对方叹息了一番。

狐狸窝是用简陋的木板搭建起来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简陋。

竹枝枝敢说，她只要轻轻推一下，这房子一定会倒。

狐狸窝前面大堂门户敞着。

往里看去。

烟雾腾腾，人群拥挤。

一股烤鱼、头油和汗水的味道混合着，扑鼻而来。

不是很好闻。

可他们谁的脸色都没有变化。

君子是克己有礼，少女是见过更恶劣的环境。

磕——

酒碗相碰，大口灌下。

砰——

骨牌翻倒，有人欢喜有人愁。

哐哐哐——

骰子撞碗，围桌人心跳如雷。

门边的老狐狸眯了眯眼，搓着自己满是老茧的手走上来。

他笑呵呵地道：“几位里面请。”

少女也跨步进去时，他就像没看见一样，又重新坐回门边去。

他并没有过分热情，因为他知道，来这个地方的人，都是有需要的。

不需要的人，自然不会来。

陆小凤和楚留香都是很能令女人感兴趣的人，特别是在这样一个地方。

两个人刚踏进去，就有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满是头油香味的女人，主动走了上来。

哐！

铁勺敲响了锅把手。

一个皮肤很白，腰肢很细，年龄很小的女孩子肃着一张脸，看着那两个女人。

“喂！我看上了那个小胡子。”女孩子仰着头，直接道，“你们谁也不能动他！”

原本要贴到陆小凤身上的姑娘，脸色僵硬了一瞬。

随后，她便看见了不管什么时候，都挂着浅浅笑容的花满楼。

君子笑容和煦，像是春风送到荷塘的日光。

——总有一种别样的温柔。

女人僵硬的笑容，又重新变得自然起来。

“公子……”她扭身朝花满楼扑去。

君子脚步微顿，往后退去，手伸出来准备搀扶一二。

——即便不想要别人投怀送抱，君子也不会令别人出丑。

不过他没有这样的机会。

少女出手了。

女人的纤腰被她一手揽住，脚下一转，手腕一动。

两人直接越过花满楼，衣摆翩跹间，就落在一旁站定。

“女孩子走路要小心。”竹枝枝伸手将女人甩到脸上的发丝拨走。

——顺手么。

女人怔愣一瞬，看着那张精灵一样美丽的脸。

少女松开手，重新打量大堂。

这点小小的变故，还不至于让大堂发生任何变化。

不过几个长相很不错的人一起出现，还是引来了不少目光。

竹枝枝他们像是没看见，自在回看别人。

陆小凤从衣襟里面掏出来一团银票，走到买大小的桌子前面。

银票被他随意丢到了“大”字上。

庄家看了陆小凤一眼，将银票展开。

一百两。

原本狐疑的庄家，瞬间挂起了一副笑脸：“这位大爷想要押大？”

陆小凤后退半步，将花满楼让出来。

“小的就是个丢钱的，要赌的，是我们家公子。”

花满楼：“……”

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庄家视线落在一袭素衣的花满楼身上，上下打量。

疑惑的视线，在触及君子腰上折扇的玉坠时，重新堆上笑容。

——那可是块好玉，价值连城。

“不知道公子想要押哪边？”庄家笑着看向花满楼。

花满楼温声道：“他押了哪一边，就是哪一边。”

庄家嘴里应了一声好，摇晃着扣在一起的两个酒碗。

磕。

酒碗开。

“四五六，十五点大。”庄家用长木将刚才的银票和银子推到花满楼面前。

陆小凤将银票和银子收起来。

“你这个猜大小实在是太简单了。”浪子得瑟道，“有没有难一点的赌局，可以让我们家公子大展身手的？”

庄家眼神微闪，下意识往门外看去。

这件事情，他可做不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