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吵。”虎杖悠仁的声音沙哑。

“你知道她最后那句还没说完的话是什么吗？”两面宿傩的语气带着笑意，“她爱你，她说了一半，又收了回去，直到死之前还在为你的心情考虑，真是可歌可泣的爱情。”

“虎杖悠仁，你本该成为杀死十万人的杀人犯，是她用命帮你挡下了，你就不觉得羞愧吗？”

“其实按照因果关系来说，是你杀了她。毕竟如果你早就死了，这件事就不会发生。”

“嗯，”虎杖悠仁没有再停驻，他迈开脚步顺着人群往外走去，“是我杀了她，但是杀人犯还有事情没有做。”

【你先去守着伏黑他们。 】离开前的她这样说着。

她救下他不是为了让他傻站着。

他得先去守着伏黑他们，至于清算，是事件结束之后的事。

虎杖悠仁机械地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树海的边缘。

却在半路上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悠仁？”五条悟将伏黑惠放在地上，“你在这里，樱呢？”

“五条老师，你来了啊，”虎杖悠仁绷着的脸松开了些许，“伏黑也平安啊，钉崎呢？”

“钉崎跟夏油老师一起。”

伏黑惠说着，夏油杰与钉崎野蔷薇也从下面降落。

“虎杖，我没事，”钉崎野蔷薇从咒灵上面跳下，“樱前辈的护罩一直保护着我和伏黑。”

“悠仁，樱怎么了？”五条悟再度发问。

“樱……”虎杖悠仁捏起拳头，“死了。”

他仰起头与五条悟对视：“因为我。”

他没有流泪。

杀人犯是不配流泪的。

“死了。”五条悟有些发愣。

滴滴。

五条悟的手机响了。

是邮件。

发件人是五条樱。

五条悟打开邮件，邮件内是一条视频。

点开。

白发蓝眼的女孩鲜活地凑到屏幕前，调整摄像机。

“这样应该能看清楚了，”女孩抱怨着，“对焦，给我对焦啦，混蛋！”

“好啦，”视频里的五条樱坐回到座位上，“悟，如果你看到这段视频，我应该是已经死了。”

女孩的口吻很轻松，对死亡毫无忌讳感。

“说实话，这个视频我录过很多次了，从这两年开始，常换常新，毕竟我是个善变的人，想说的话经常不一样。”

“不过主题还是相似的，不要为我的死亡而伤心，”女孩笑着，“因为我本来最多也就只能活到十八岁。”

“过了十八岁，我的咒力就会暴走，我答应了梅林会在十八岁之前自行了断。抱歉，一直瞒着你，也瞒着大家，”她双手合十，“因为完全不想被大家用那种705天后你就要死掉了的眼神看着，太难受了！”

“从出生到现在的日子我一直过得很开心，”她眉眼弯弯，“所以没有必要难过，也没有必要后悔，能遇到悟还有高专的大家，我非常幸运。希望大家之后能够一直平平安安。这段话请悟一定要转告给大家，拜托啦。”

这段之后，画面中的女孩沉默了一会儿，像是犹豫，但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接着说了下去。

“其他的人我都没那么担心，只有悠仁，我很担心他。悟，悠仁的理想是让所有人都得到正确的死亡，虽然有点傻，但并不是错误的，相反，我很向往。只是我感觉，这个理想会给他带来无尽的苦难，他的前路将是满是荆棘的小径，遍体鳞伤的是必然的。因为是他自己选择的，所以我并不想去阻止，只是……”

她抬头看向屏幕另一侧的五条悟。

两双苍天色的眼睛隔着时间、距离、生死，最后一次对视。

“只是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你在他陷入绝境的时候拉他一把，”她恳求道，“我不想让他在理想破灭之时绝望地死去。”

“太无理取闹了，”五条樱低头无奈地笑了笑，“下一次这段剪掉好了。”

“我说完啦，太长的话怪啰嗦的。”她重新抬起头，“悟，妈妈就拜托你了，后面还有一封邮件，在你告知她之后再给她看吧。”

“实在是没有了，再见了……”她顿了顿，“哥哥。”

视频结束，女孩的笑脸停滞在屏幕上。

周边的人群虽然依旧吵闹，但完全影响不到站在树下的五人。

五条悟靠着树干，仰头看向翠绿的树冠，气氛凝滞到冰点。

“悠仁，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五条悟问道。

“老师，”虎杖悠仁捏紧拳头，“你杀了我吧。”

五条悟看着他，低头，笑了。

“樱如果知道她拼命保下的人被我杀了，她得气成什么样？”

他站直，走到虎杖悠仁的身侧，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走吧，”他道，“回高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