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柳十分正式地双手垫在膝窝，捋着和服的后摆缓慢地正坐在野餐布上。

“主君真是风雅矜贵。”

歌仙兼定笑着看向她，将手中的花瓶紧挨着对方放下。

高低错落的百合与纯白的山茶在透明的玻璃花瓶中随风摇曳。

藤原柳握着筷子单手捧着黑红色的碟子，不顾身体里缓慢涌起的怨气失神的望着花瓶。

“主君，没关系吗？”

秋田皱起眉看向百合又转头望着她，忘记了藤原柳不能目视白色的歌仙僵在原地。

“只是稍微有些，不听到不在人身上看得是没有事的。”她说着无所谓的谎言，品尝着疼痛，感受着空无一物的心模仿生前的样子低声感叹。

“真美啊。”

别在耳后的黑发滑落被乱眼疾手快的拾起，他望着掌心微凉细滑的发丝歪着身子去看对方的脸颊。

“大将，我帮你把头发束起来好吗？”

藤原柳微微转头看着乱不做声的点头答应，等乱轻手轻脚的用蓝色发带束起后，她又低下头尽量吃下去不多的饭菜。

【你会期待我吗？像我日夜期待你那样期待我？】

被捧起来的味噌汤映着她琉璃珠似的眼眸。

【你会知道到我心中的愤怒与怨恨却不感到恐惧吗？】

苦涩不安的心声流淌，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烛台切欲言又止地望着藤原柳。

“有形之物终将逝去，无形之物才能永恒。”

三日月捧起热乎乎的味噌汤先一步开口。“纵使心中有再多的忧思，也要看看对方的态度。”

“只是一个人苦恼是得不到答案的，藤原大人。”

藤原柳将汤一饮而尽谈起了鹤相，沙哑的声音从她的唇齿涌出。

“他是个很好的人，哪怕我们没有见过面，就算这样我也能从他的书信中感受到那股温暖。”

“他和我说过夜晚山间朦胧的月，道馆里晨时的薄雾，吵闹顽皮的弟弟妹妹，携手相伴一生的师父师母。”

长谷部略皱起眉担忧地看向低着头捧着空碗的走神的藤原柳。

“我……”

【我羡慕他口中的朋友，兄妹，师父。羡慕他们见过他的容颜，与他真实的相处过，而我没有。

我羡慕他如此鲜活的活着，我却如此不甘满是怨恨的死了。】

一滴血泪从她眼中滚落掉进残存着些许汤汁的碗中，她不甘却又平淡的说着，将心底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都吐露出来。

【你不来也好，看不着这样难堪的我。

只是，我们约定好的礼物你还会送到吗？】

退双眼含泪地望着她，秋田也是如此正低着头偷偷地拭泪。

【鹤君，你还会像我们约定的那样来找我吗？】

她在大家都簇拥下坐着却独自带着一股难以疏解的哀怨。

【你会厌弃我，恨我，终生不与我再见吗？

你会为我亲手报仇吗？

你会爱我吗？像爱着你自己那样爱着我吗？

爱我这个死去的不会露出一点笑容，此后都与死亡纠缠不休，永堕修罗地狱的藤原柳吗？】

她放下捧着的碗仰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白炽灯般的太阳照着她的眼眸，那未说出话语从心里溢出。

【我……好像在思念着你，鹤相。】

第11章 终于见到你了，我的鹤君。

作为今日的近侍，歌仙兼定起来的时候天色还未大亮。

他轻手轻脚地起身整理自己的装扮，在晨日爬上本丸灰蓝色的天空时恭敬的守在天守阁五楼寝室旁的近侍间里。

藤原柳身着蔚蓝色的和服干脆利落的推开樟子门发出唰的一声响，她垂眸瞥了眼垂首等待她的歌仙兼定赤脚走过去。

“主君……”

歌仙望见对方赤裸的没有任何布料遮挡的脚尖紧张地抬起头，撞进藤原柳没有半分光亮的眼眸。

“歌仙殿！”

睡得毛毛凌乱的狐之助打着哈欠的从寝室中走出来，它迷迷糊糊地抖了抖身上的毛毛，走过去拨弄着歌仙的衣摆。

“你挡住藤原大人的路了。”

藤原柳将目光从狐之助身上移到歌仙兼定略显尴尬的脸。

对方顺从地起身给藤原柳让出地方，让她能从歌仙身后挡住的漆金格子里取出袜子与木屐。

歌仙有些艰难地闭了闭眼转过头不敢看她。

草薙出云从京都带来的木屐底下挂着两枚小巧的铃铛，随着步履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铃铛声在生前算是风雅的意趣，死后却变成了不至于发怒却也恼人的烦恼。

锻刀室里藤原柳安静的等待着时间归零。

“我是今剑，义经公的护身刀哦！真厉害吧，直到他的最后一刻我都和他呆在一起哦！是的，直到最后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