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蒂尔达女王(115)
在诺曼底失陷后,作为诺曼王朝与金雀花王朝统治基石诺曼贵族有两种去向,一种是投奔腓力二世,在腓力二世控制下的诺曼底如鱼得水,另一种则是随同约翰来到英格兰,这批人少部分对约翰保持忠诚,大部分则被约翰打压迫害,逃亡到阿基坦或爱尔兰。要彻底清除约翰和腓力二世的影响力,她当然要对这批人善加利用,毕竟利益永远是绑定支持者的首要要素,约翰一开始还能获得诺曼底贵族对他的支持就是因为他们愿意相信约翰能保护他们在海峡两岸的地产,只是约翰的无能葬送了这一切。
她不能将这部分潜在的盟友变成敌人,但她也不能直接简单粗暴地将曾经属于他们的领地还给他们,经过腓力二世数年的移民和渗透,诺曼底的秩序和曾经已经大不相同,来自法兰克的官员和投降他的诺曼贵族成为了这里的统治者,控制诺曼底后,她将这些人投入监狱等候处置,这是她面临的第一个考题。
她在希农的城市广场布置了法庭,没有选择阿基坦的骑士护卫和陪伴,而是在自己的随从中挑选了诺曼人,同时还有一位特殊的旁观者,路易王太子,来到广场中时,他听到了谩骂声,不同的语言,唯一的共性是都不堪入耳,但那个十五岁的女孩始终昂首阔步。
“你曾忠于我父亲。”她来到其中一个在他父亲征服诺曼底时投降的领主面前,“在我四岁时,你也曾经效忠我。”
“那是被你父亲逼迫立下的誓言,我应该被宽恕。”
“如果每个人都用这个借口辩解,誓言的秩序将不值一提,如果你认为上帝可以宽恕你,你就去见上帝。”玛蒂尔达冷冷道,她随后又走到另一个人面前,“在我父亲滞留德意志时,你出卖了我父亲,在腓力二世进攻诺曼底时,你出卖了我叔叔,当路易王太子散步谣言时,你投入他麾下,你又一次背叛了赐予你领地的家族。”
“我受到了路易王太子的威胁,我请求您的宽恕。”这位贵族倒是识趣得多,他看向路易王太子,似乎在乞求他能够佐证,但玛蒂尔达的神情仍然冰冷,“反复无常的叛徒不值得宽恕,如果你认为你承担不了忠诚的责任,最好早日退位让贤,让能履行誓言的人为我服务。”
她又看向第三个人,这个人表现得同第一个人一样坚贞不屈:“我是法兰克国王的封臣,我从始至终都没有忠诚过英格兰人,英格兰人无权审判我。”
“你的忠诚值得被嘉奖,你的罪行无法被饶恕。”玛蒂尔达的目光直视着他,“你带着法兰克人占据庄园,将原本生活在此的农民当做奴隶驱使,在你面前,罗伯特菲兹休伯特(1)这样的强盗也显得和蔼可亲,身为诺曼底公爵,我当然有资格审判你,你会为你的罪行付出代价。”
她随后又一一审问广场上的其余人等,朝公众宣告这些囚犯的罪行,并一一做出审判,这是亨利二世惯用的统治手段,约翰曾经试图仿效,但他的法庭往往以他的个人意志作为唯一准绳。“十年前,我父亲在巴黎城外去世,这意味着公正与荣耀离我们远去,卑劣者和背叛者肆意践踏英雄的躯体,过去十年,由于我叔父的昏庸和羸弱,腓力二世的贪婪与狡诈,诺曼底的秩序遭遇前所未有的撼动,而你们都是得利者。”她示意她的骑士端上来一把砍刀,她提起刀,对她来说,这把刀显得过长,但她提刀的样子异常娴熟,“在你们接过腓力二世的礼物时,你们就应该清楚未来某一天你们终将偿还他的礼物的价格。”
她毫不犹豫地砍向离她最近的一个罪犯的脖颈,不等头颅落地,她立刻来到第二个人面前,做完这一切时,她的手腕甚至都没有发抖,尽管她看上去是那样地美丽纤细,但现在无人怀疑这个十五岁的女孩比她的祖辈都要勇敢和坚强,国王不一定具有威严,但这位女王一定有。“至于你们。”她看向围观的群众,她的头发和衣裙上还沾着血,脸颊上甚至还有身首分离时的碎肉屑,但她似乎丝毫没有感受到恐惧或者有损仪表,她放下了刀,主动走入人群中,“我知道,你们从法兰克国王的领地来,因为贫困,因为饥饿,因此才想要背井离乡谋求生路,我不会剥夺你们通过劳动获取的财富,相反,我会赋予你们法兰克国王不曾给予你们的自由,作为市民,你们不必为领主缴税,作为农民,你们只需耕种自己的份地而不需为领主的土地劳动,看看你们的领主,他们的头在地上,法兰克国王没有给你们的公正和自由,英格兰女王会给你们。”
完了,路易王太子心想,他很确信这些法兰克人从此将爱戴英格兰女王超过他们原本的君主,而事实如他所料,这些他从不放在眼里的市民和农奴都争先恐后地用肢体和言语表达对女王的忠诚,他们将成为女王最坚定的支持者,而做到这一切,她只是砍掉了她敌人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