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蒂尔达女王(214)
“我不需要膏药,我只想问你一些问题。”玛蒂尔达说,她坐在他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撒拉森人交战?”
“因为这样的战争没有意义。”
“那什么样的战争有意义?”
“反抗的战争,但十字军东征不是这样的战争,这是侵略。”
“耶路撒冷曾经是属于基督徒的领地,是撒拉森人夺走了它。”
“对,但数百年过去,这片土地上的人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我们可以加入他们,但我们不能伤害他们,否则我们将成为被反抗的对象,反抗意味着战争,战争意味着无休止的鲜血,在耶路撒冷是基督徒和撒拉森人,在巴尔干和小亚细亚是拉丁人和希腊人,但这一切本来可以避免。”
“你也认为基督徒和撒拉森人可以和平共处......”玛蒂尔达有些木然道,她旋即追问,“那,你是一个异端同情者吗,你愿意善待希腊人,你不愿和撒拉森人交战,这是因为你认为这样的战争无意义,这样的牺牲太惨重,而非你确实同情撒拉森人,对吗?”
她近乎是在哀求了,而腓特烈一怔,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我不想骗你。”他说,他低头看着玛蒂尔达,眼神带着一种近似神性的温柔,他看着她,眼神带有一丝怜悯,他随后怅惘地叹息道,“我想,你是知道答案的。”
第121章
苏丹“我说我其实干预不了我妻子的想……
她知道答案,如果不是同情异端,同情撒拉森人,那身为天主教的国王他根本不会一直试图与撒拉森人友好相处,她知道答案,一开始她就是这样指控他。
为什么在腓特烈表露出这样的迹象时她可以义正词严地指责,轮到自己的父亲时她却不愿意承认呢?这个认知像是利斧劈开她脑海,她感到她的眼睛胀痛,泪水从她眼眶里滑落,滴入她的头发里,她想到了她父亲,想到了理查一世,如果她感到委屈,她本可有许多可以寻求安慰的怀抱,可现在没有父母,没有姑姑和哥哥,这个房间里只有腓特烈,她所有压抑的情绪都只能在她面前以狼狈不堪的姿态发泄着,她拒绝这样的场面,可她无法再克制:“别哭了。”她听到腓特烈说,他递给她一张手帕,她几乎是立刻接过,用力地抹干泪水,她太用力,以至于脸颊都微微发红,“你在胡乱猜测!”
“只有在提到你父亲时你才会这么难过。”腓特烈摇了摇头,考虑到她现在情绪不好,他的语气确实非常温柔,以至于小心翼翼,“你不用辩解,也不用否认,我很后悔曾经对你父亲的不敬,如果那个时候我知道我们是同一种人。”
“你觉得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会被称为是异端同情者,但我不这么认为,我只是认为每个没有犯下罪恶的人都有权利在这个世界上自由地生存,而且撒拉森人确实有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他轻叹一声,“你父亲对撒拉森人没有偏见,尽管他更多以一个十字军战士的身份为人熟知,更早之前,我已经察觉到了这一点,从你父亲的笔记中看出来的,他采用了撒拉森人的算术方法设计堡垒,要么他雇佣了撒拉森工匠,要么他自己就是一个撒拉森数学家。”
“他是为了对抗撒拉森人。”
“那对抗的目的呢?他打算把每个撒拉森人都驱逐出耶路撒冷吗?或者强迫他们改变信仰,哪怕收获的只是一群憎恨你并随时可能反悔的叛徒?”腓特烈问,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没有在言辞上逼迫她,而是用自己的方式安慰道,“十字军永远不可能赶走巴勒斯坦和叙利亚所有的撒拉森人,就像他们也没有办法赶走巴尔干和小亚细亚的希腊人。”
“在希腊,我试图劝说你们和希腊人和平共处,现在看来也许有点成果,在耶路撒冷,我也希望最终能够达到基督教徒和撒拉森人都满意的和平,他们最终都不得不接受彼此的存在,区别在于在此之前会死掉多少人。”他深吸一口气,“当然,和平和艰难,和平到来前的混乱也很漫长,不是每个人都有那非凡的决心去达成这件事,只要你能够在拿回耶路撒冷后回到英格兰,那不论耶路撒冷后来会变成什么样子,这都与你无关,人们回忆起的会永远是你父亲和你那英勇无畏的形象,尽管这不一定是他的心愿。”
这不是父亲的心愿,那他的心愿是什么,她一直认为她正沿着父亲的期望前行,但现在有人告诉她这是错的,这从不是她父亲期望她走的路......“陛下!”他们的对话被另一个人的声音打断了,赫尔曼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玛蒂尔达,凝重道,“博韦主教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