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微笑。明知是天真的童言，却好似得到安慰。

天青点点头，抱住她：“说话要算数。”

注视着光球的云天青眼眶微热。

在最爱的人都离开了之后，为什么我还能在那孤零零不见人烟的山上又呆了十年？

因为有天使在我身边。

一直想要的，唯一能够救赎我的，就在我身边。

她是我养大的孩子，可是，她并不怎么像我。

我年少的时候可不是她这样的啊，所以，宁愿相信是老天爷派来的。

他看着镜像中的自己抱着小梦璃安然入睡，像抱着汪洋大海里唯一一根浮木。

她那时那么弱小，可是，只要她在身边就会涌上难言安心，所有的梦魇都再不会侵袭。

谢谢你，帮我吞食过那么多噩梦。

我注定一生背负过去，却难免有不堪重负的时候，幸好，有你。

让我知道，这红尘几度，尚值得贪恋。

奚仲缓步上前，微笑：“我以为大人会老泪纵横。”

尼玛，差一点……天青狐疑地看向他：“你也能看见？”

奚仲的笑意深了一些：“请大人原谅，我对大人心中最珍视之事，有些好奇。”

原来是个偷窥狂……天青点头：“看来你我是同道中人。”

奚仲道：“以后若有机会，我会让少主看到这一幕。”

天青问：“为什么？”

奚仲看着他：“一方面，少主想多了解大人一点；另一方面，大人应该也希望少主能多了解一点。”

天青搔搔头：“你倒是知道我……不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恐怕，不怎么希望梦璃和我再有什么牵扯吧？”

奚仲浅笑：“可是我刚刚被大人的往事打动了。”

天青抱臂：“请问是哪一部分打动了你的心房？”

奚仲柔声：“就是大人与失忆前的少主私定终身那一段。”

天青瞪眼：“你就老实说吧，其实你就是想让梦璃看见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更加恶心我是吧？”

奚仲笑笑，仍是没跟他斗嘴。

他静静微笑，想：就算此人行止荒唐来历诡异，至少，对少主确是真心。

当日，梦璃踩着点来看天青。遭遇了意想不到的问题。

天青问她：“等这边一切都结束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继任幻瞑界之主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你确定这是你想要的生活？”

梦璃微微不解地看着他，难道她还有第二种生活可以选？

天青往嘴里扔了一块形如梅子的点心，目光灼灼看着她：“有没有想过跟我一起回青鸾峰去？”

“没有。”梦璃答得很果断。

“那就麻烦了，我没打算一直在这里呆着啊。”天青的脸上却无一丝忧愁，“我儿子还在外头巴巴地等着我呢。”

（燕子：你儿子已经有你媳妇了，要不要你这个干爹也没什么所谓……

天青：没我出去摆平琼华他俩就是个杯具！这儿没你什么事，滚！）

梦璃实在有些困惑：“云叔是想回去了？……我并没打算留云叔一辈子，再过一段时间就会送你回去的。”

“这么说，你不打算跟我一起走？”天青支起一条腿斜倚在椅子上。

我为什么一定要跟你一起走？梦璃没有说出这话，只道：“以后每隔十九年，若能有机会，我会去人间看望云叔。”

“十九年，太长了……十九天我都等不了。”天青轻轻拍打自己的膝盖。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不然怎么说人妖殊途。”梦璃波澜不惊地说。

“我那么喜欢你，也是没办法的事。”

梦璃愣住。

“如果你不跟我走，我会伤心的。”

梦璃沉默。她想起自己在里旋梦看到的，已经遗落的往昔。那是天青第一次还阳，他要带她离开琼华这个是非之地，她却不答应。

那时他只是笑，没说过他会伤心。

片刻之后，梦璃静静地看着天青，剪水双瞳里有着淡淡温暖：“我知道，你对我很好。”

天青望天，怎么有一种要被发卡的前奏……

但是下一句比“但是我们是不可能的”更加令人黯然销魂。

梦璃还是很平静：“但是，从前的梦璃，早就不在了。”

天青嘴里喃喃：“在我看来没什么区别，平头百姓的女儿也好，妖界之主也好，你始终还是你。”

梦璃暗叹，只得道：“云叔今日想是累了，不如早些休息，我会叫人安排，尽快送你出去。”

见她要起身，天青突兀地笑道：“你虽然忘记了过去那些事，不过，你骨子里的东西是改变不了的。”

他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双手撑在她椅子的两侧，一眼望进她心底。嘴里轻轻说：“傻丫头，有些东西是我给你的，你永远也丢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