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的脸上终归是没什么波澜，也再没说一个字。

——那些如云往事，我不记得，却都看过。

在慕容家的时候，他对旧友说男要穷养女要富养是亘古不变的至理。

慕容承点头：“这样粉雕玉琢的女娃儿，是不能就这么住在山里头。”

天青翘起一条腿：“可不呗，要是小时候不让她见见世面，将来随便什么人，稍微给点好处，手指头一勾绳子一牵就跟着走了。”

司空诺撇撇嘴：“把人家女孩儿说得跟阿猫阿狗似的。”

天青笑笑，走到门口，回身勾勾手指，小梦璃仿佛得到信号一般，忙不迭地扑上去，将小手交给他握着。

天青蹲下来摸摸自己的头，笑：“乖，亲一个。”

小梦璃露出天使般的微笑，软软小手抱住天青脖子，在他脸上印了一个湿凉的吻。

天青笑意荡漾，摸摸脸颊：“真舍不得把你交给别人养。”

但是和天青住在慕容家的日子里，他对别人的财物倒是既无觊觎之心，也从没觉得任何不舍。

一粒粒的北海珍珠，被他拿来跟女儿玩打弹子，有时候一不小心内劲用过了，珍珠当场化作粉尘，天青也只微愣一下，就说：“喂，今天给你敷次珍珠粉怎么样？”

司空诺的那些金银首饰绫罗绸缎，梦璃初初也看得眼花，天青却牵着她的手说这些统统都是你的。梦璃伸手摸了摸那些漂亮的宝石，仰起头对天青说：“爹爹喜欢吗？喜欢的话，都送给爹爹。”

天青却笑着捏她的脸：“这些东西都不值钱。你才是无价之宝。”

和那一带的小孩子们一起玩过几回，像公主一样被众人环绕的小梦璃，少不得有想来窃玉偷香的男孩子。每每差点被得手之际都会被天青一只大手插进来护住她的脸，告诫她：“被男孩子占了便宜以后就见不到爹了，要亲就只能亲你爹，能亲你的也只有你爹。”

如今想来，他的教育是多么成功啊……

他对着任何人基本都没个正经，而在她面前更是象个大孩子，高兴了哈哈大笑，难过了默默搂着她不出声，他的喜怒哀乐那么分明，只有在夜里，在她身边那些绵长的呼吸最是安静。

——他几乎从来不对我发脾气。这一次，他是生我的气了吗？

琼华这边也是一笔烂账。

夙瑶的记性极好，而且看起来压根没有信过云天青。之前就问过他他那个长得既不像他又不像夙玉的女儿哪里去了，天青说那是养女；夙瑶又问他怎么儿子女儿不放在一起养，天青说其实他是想让养女长大了嫁给儿子做老婆，如果从小就放在一起养的话，对彼此的过分熟悉会消磨掉男女之间应有的欲望与冲动……

夙瑶无语，想想又问：那你女儿怎么跟我红口白牙地说你死了好多年了？

天青摊手，师姐你没奶孩子的经验，养俩孩子你以为容易么？老子身体又不大好，到后来简直是分身乏术，只能把女儿丢给别人养了。但是我女儿舍不得我，我为了不让她挂念，只能造个我死了的假象安慰她么。

夙瑶冷然道，你安慰人的方式一向如此特别。

天青不在意地笑，师姐你想啊，如果我就这么扔下她，她一定会恨我；但是如果我死了，那她这一生都是爱我的。

这次天青重返琼华，原本做好了迎接最糟糕事态的准备。不想此处仍是风平浪静——但也可能因为是夜里所以万籁俱寂——天青在这里没地方住，只得再次鸟悄地去找慕容凑合一晚。

待来到他宿舍窗下时，不意听到里头传来紫英断断续续的喘息声：“天河……你……你快……”

天青一颗心突突直跳，隐忍地继续旁听。

里头又传来舔吮食物的声音，不消说也是天河发出的，并且听上去很是有滋有味的样子。

“午夜场气氛果然火爆。”天青忍不住想偷窥一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状况。“眼下这光景，比我能预想到的所有坏事，都加倍糟糕呢……”

只听紫英喘息着艰难地说完下半句话：“……压死……我了……”

天青扑哧笑了出来。

“什么人？！”一道锐利的剑气透窗而过，天青连忙闪开，边喘边笑道：“差点射死你老丈人。”

“是云前辈！”紫英想要起身，天河却依然紧紧贴着自己胸口做着啃鸡腿的大头梦，紫英给他这么死沉死沉地压了大半夜，身子都麻了，不得已只得说，“前辈……请……稍等片刻！”

天青等了半天，只听里头不断传来更加暧昧的声响，不由得摇头，自行走到门口，研究一番之后轻易解开了禁制。

看来这二十年来，琼华派的防盗系统都没什么太大的创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