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没有解释太多。“那你为安吉尔打掩护，让他安全离开米德加，去个没什么人的乡下好好过日子吧。”

“公司到底是！！欸？”他的刺猬头停止了颤动，“你是说，我可以救下安吉尔么？我可以么，我可以么？这可是你亲口说的，不许反悔！不许反悔！我走了哦，别反悔！”他撒腿往外面跑，折返又退回来，塞了个圆溜溜的东西到柯蒂斯手心里，“你和萨菲罗斯的事情，我听说了，我早看好你们了，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一定都要好好的哦！！！”他一句话真的重复了太多遍了，聒噪活泼的犬系男子。

又过了一周，杰内西斯行踪不明，而扎克斯拼尽全力没有拯救下安吉尔，“众人的父亲”因为再也无法忍受自身是非人的野兽这件事，对着雪白的片翼心如刀绞，甘心赴死，他留下一句“天使的愿望，就是成为人类”结束了他的一生，那把父亲用生命换来的破坏剑像是某种荣誉载体被传承给到扎克斯·菲尔。

这其中的殇楚三言两语无法尽诉，柯蒂斯隔天一早被手机电铃吵醒，部下诚惶诚恐地汇报任务细节时柯蒂斯还并不确信，直到打开电脑被新闻头条上醒目的“神罗公司一等兵安吉尔·修雷因公殉职”刺痛双眼，灰眼睛的小姐泪流不止，她颤抖着站起身又蹲下身，最后捂着发痛的肠胃捏碎了手中的钢笔，墨水飞溅，滚落地面留下一地墨痕。

她万分痛苦的深呼吸和啜泣声吸引来了门口的护卫，那些从未见过长官哭泣的战士们跪在地上等待她平稳气息、发号施令。

“你们，”她差点哀嚎，但手指上象征权势的戒指提醒她不许哭，“立马把这个新闻压下去！谁再敢在公司里提起这件事情我就杀了谁！！”

“然后，”她逼迫自己镇定，“扎克斯现在......算了让他自己呆着，给他一段假期吧，再给他一些......最好不会让伤口留疤的药膏......”元气小狗弟弟脸上都要破相了......

空中响雷，风雨欲来。

49层训练室不比67层那般私人，是对所有士兵开放的训练室，里头的模拟实况训练战斗能让人声临其境，这是神罗公司研发出来相当傲人的全息赛博世界。

现在这里一下子空旷了好多，过去三位特种兵战士兼友人总在此娱乐，并且为了维持1st战士的威严，总是趁着2nd战士们外出时悄悄潜入，游戏内容则是在一人头上放好笨苹果，从远处投掷利剑将苹果射穿这一危险行为。胜利者必然是萨菲罗斯，据说总能将正宗稳稳刺入苹果正中间......

啊......

“英雄的话，我也想当当看啊。”

他从容不迫，声音里一贯冷静中带着强烈的自信心“那就交给你当吧。”

他把英雄之位拱手相让。

名誉、自尊、荣耀，何须如此看重？反正都是虚名罢了。

就算这样让步了，杰内西斯依旧挑衅萨菲罗斯，似乎对看到这位常胜将军终能有败北的一日充满希冀，他们在全息模拟实况训练室对打训练，谁能想到，那竟是这三位友人最后一次笑着重聚了。

下雨这件事，柯蒂斯一向是最讨厌的，暴雨更是如此，闪电分解大气中的氮分子和氧分子，重新组合成为一氧化氮，这种物质与空气中淡淡的机油味和其他化学成分相互作用，发出臭氧的气息，那是雨水的味道。也是星球母亲眼泪的味道。

柯蒂斯像往常一样走进49层特种兵模拟训练室，北风呼呼，空旷的房间里纤尘不染，淋浴间的水龙头有一个没有拧紧在往下滴水，那黑白灰的单调布景，储物间里苹果腐烂的甜腻香气，还有耐磨的靠背椅子，通风管道里供暖的机器在很轻微地砸砸作响，净收眼底是冬天的滋味。

她一下子就看见那英雄站在雨里，又在仗着自己的好体质胡来，她推开阳台的门朝他笔直走过去，大雨滂沱淋得柯蒂斯抬不起头，勉强往上看居然发现了萨菲罗斯眼底泫然欲泣的脆弱，那稍纵即逝的情绪被大雨反复冲刷，讶异得柯蒂斯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

他竟然有脆弱的时候？不能吧？那个萨菲罗斯？

雨水进入眼眶的感觉不好受，又痒又模糊视野，英雄看她走进雨帘之内，收起武器蹙眉拥她入怀。

“你不是很讨厌衣服黏在身上的感觉么？回去吧要感冒了。”

“你要学《LOVELESS》里的主人公那样躲在雨里藏脆弱么？”这部二位第一次约会时看的话剧里也有这样一个场景，失去珍贵之物的主人公因为自尊心太高无法在众人面前自然落泪，只好一个人躲在雨里暗自伤心。

“怎么会，我们都知道自由的代价是很高的，安吉尔终于得偿所愿。”他的声音还是很冷静，只有提到“安吉尔”三字的时候传来了约束之地滋养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