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过对方的手,为其清理伤口附近的血迹。
凉雾不急不缓地擦拭着,一下又一下,让白帕沾上了深浅不一的红。
叶孤城只觉一颗心越来越痒。
每一次指尖被擦拭,素帕一角也会轻轻扫过他的掌心,仿佛若即若离地描摹着他的掌纹。
手掌的痒无法得到缓解,它没入皮肤,顺着心脉袭击心脏。
叶孤城忍耐着,克制着,压抑着,面不改色地摊开手掌任由凉雾动作。
他感觉到手帕不只拂过了掌纹,还拂过了手上因为常年握剑而生的薄茧,似要抚摸清
楚他的前半生。
痒意越积越盛,终是到火山爆发的临界点。
他欲收紧手指,一把握住作乱的源头,那块手帕却先一步被抽离。
“好了。”
凉雾微笑,“你手上的血迹擦干净了。”
叶孤城抓了一个空,反而笑问,“然后呢?”
凉雾明知故问:“什么然后?”
叶孤城:“我不仅指尖有血,不是吗?”
凉雾:“你知道。”
叶孤城不迟钝,怎么能感觉不到嘴角血迹,“我能感觉到。”
凉雾:“所以呢?”
叶孤城:“你刚刚说想要亲一下伤口,现在指尖不见血,不如换个地方。”
凉雾十分确定这是一场蓄意引诱。
明知是勾引,岂能浪费对方的良苦用心。
她笑着倾身,在叶孤城的唇角落下一个吻。
当血迹化于唇间,彼此压抑许久的心痒被彻底点燃。
两人相拥着,释放内力。隔空取物,将船锚拔了起来。
船,在内力催发下起航。
夜空,圆月独照。
海上,云缠雾绕。
一艘海船缓缓驶出了白云城的港口。
船随波逐浪,向着大海飘去。摇摇晃晃,恣意游荡。
*
*
天乐四年,二月初。
眨眼间,新皇登基四年半了。
陆小凤乘坐了一艘前往南海的船只,它即将靠岸。
同船,黄药师领着他的两个徒弟曲灵风与陆乘风。
这艘船从杭州而来,往迷空岛而去。
迷空步障教的驻地修建了一年又八个月。
主体建筑全部完工,工程进入收尾阶段。
黄药师带着两个徒弟上岛,请掌门师叔祖过目掌眼。
陆小凤搭船登岛,是送两个消息。
一个消息是关于他的喜讯。
薛冰去年除服,两人决定今年初秋成亲。
另一个消息就叫陆小凤有点头秃。
他作为西门吹雪信使,把一纸战帖送到南海。
不是给凉雾的,凉雾又不用剑,而向白云城城主约战。
“哎……”
陆小凤叹气,他真不希望两败俱伤,但心知此事劝不住。
这种下战书的信使不是随便谁都能做的。遇上脾气不好的,说不定就先斩来使。
陆小凤与叶孤城素昧平生,也不知白云城城主是否会应战。
此去迷空岛,想请凉雾代为引荐。
同在南海,她与叶孤城至少有过一面之缘。
原随云与枯梅的老巢被铲除,是凉雾所为。
两具尸体从白云城运回大陆,叶孤城作为一城之主或多或少了解情况。
陆小凤由此判断凉叶两人有过交集。
凉、叶。
陆小凤默念着这两个字,不由觉得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究竟在哪里听过呢?
他拍了拍脑袋,拨弄了几下胡子,任凭怎么开动脑筋,却是想不起来。
黄药师默默摇头,瞧着陆小凤陷入奇怪状态,没有与他搭话的想法。
作为极少数的知情者,他才不会说出“叶孤城等于柳不度”的真相。
这种事是要本人揭露。
海船如期靠岸,岛上尘土飞扬。
初春时节,迷空岛在完善阵法,又是种植树木,又是搭建假山。
凉雾接见了曲灵风与陆乘风。
后者在陆家庄婚宴上见过一次。
四年前,黄药师参加完陆左两家婚宴,就动了收徒的心思。
直到去年,他才正式把十八岁的陆乘风收入门下。
这四年,陆乘风正是长个子的时候,他比从前高一个头。
光长个子没用,武功与脑子也要渐长才好。
另一个徒弟曲灵风年长几岁。
黄药师遇上他的时间迟了一些,却更早将他收入门下。
凉雾对此不置可否。
对迷空步障教的两位新门徒,谈不上不满意,但也谈不上多看好。
在演武场,她观看曲陆两人的对练,不吝夸奖二者的性情不错。
就武功方面,只说年轻人很有大的进步空间。
天资不高,难入一流。
这种大实话就不说出来打击人。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现在可以确定两者不是年轻成名的那一款,但也不能断言没有大器晚成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