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至三十五岁而无后的皇帝，日日在朝会上被朝臣逼着认嗣子，简直是被人用“你不行！”“你绝后！”当做板子狠狠打他的脸！别说皇帝今年还未至不惑，便是岁数再添上二十，也绝对不能忍受这样被人当众羞辱的！

要说那些朝臣们不懂这个道理吗？都是男人，怎么可能不懂？只是为了他们刚正不阿、直言谏君的名声，又有“刑不上大夫”的令牌保命，那便只能将皇帝的脸面摔在脚下踩，以成全这些人的“忠君爱国”了。

秦思乔觉得，这些人能顺遂平安地活到终老，除了皇帝的手段不够狠厉，还有他因为没有亲生子而心虚的缘故。但凡皇帝的亲子能养大，这些相公们都会被皇帝慢慢清算掉，就算留他们一条命，也一定是发配地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既然抓住了皇帝的痛点，事情就好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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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夜晚，皇帝独自宿在福宁殿。张茂则如往常一样点好安神香，便退出寝殿，和两个小黄门一起守在外间。

嗅着安神香清淡悠远的味道，皇帝陷入梦中。

赵祯清楚的知道自己陷在梦中，但他的感官很奇妙，整个人好像被分成了两半，一半还是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一半则成了一道游魂。游魂可以跟在皇帝身边同起同坐，也可以离了这红墙绿瓦的宫廷，想去哪去哪，山野乡间、高楼瓦舍，只要是他想去的地方，都可飘荡过去，无拘无束。

赵祯从来没有这样自由的感觉，他自生下来便被人教导规矩礼法，幼时拘束在深宫之中，长大后，又被拘束在朝堂之上。突然没有了束缚，他没有一点留恋，头也不回地飘出了宫外。这一刻，他只是一道游魂，要去做些他从前想做却不能做的事情！

游魂率先飘去了皇陵。

这里葬着他的先祖、父皇、母后和……生母……

章懿皇后李氏，他从前想见她一面都不行，现下能随意出入各处了，却只能轻轻抚摸着她的牌位，连一炷香都拈不起来，给她奉上一供……

游魂轻轻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不过一场梦，还是别太当真了……

他跪在生母牌位前恭敬跪拜，复又去父皇、母后的牌位前拜了拜，转身出了皇陵。却不想一步踏出，转瞬之间便来到了紫宸殿！

“这……这是……”

游魂怔愣地看着外面，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不过是去皇陵祭拜了一下父母，怎么……这外头怎么……就变了天呢？

龙椅上坐着的老人是谁？韩章的头发、胡子怎么全白了？除了一成不变地请奏过继宗室，这朝堂上的一切……都变化了太多了……

清风："工作量预估错误，今天又加班了，不过已经做完了，正在努力码字"

第1689章知否——小秦氏36

36、

游魂看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龙椅上年迈的老皇帝是他。

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他没管老皇帝和朝臣的争论，先飘去了文德殿，弄清楚了现今的年份——嘉祐五年。

已经过去了十七年了啊……十七年，他不该老成这样啊？

比他年纪大的韩章头上还有一小半的黑发呢，怎么……他的头上就全是白发了？不止如此，后背佝偻、眼神浑浊，眉间的悬钟纹已经深深印刻于上，好似他时时刻刻都紧锁着眉头，没有一刻欢愉……

到底这十七年，都发生了什么……不，他明白了！

朝堂上，那群人还在逼着皇帝立嗣子呢，他又怎么可能不忧愁呢？

看来，他这十七年间，依旧没有生下亲生子，这对于一个皇帝、一个男人来说，实在是……

游魂想到此，还有些不可置信，他三十五岁的时候只以为岁月悠长，他还有的是时间，可这里，他已经五十二岁了，老态龙钟了，以后怕是要数着天过日子了，哪还敢说有时间这话？

他往后宫飘荡而去，默默念道：去看看，是没有亲子，还是……有了又失去了？

后宫里的人，有些熟悉、有些陌生，他还听到了几声孩童的笑声，是他年幼的女儿们。

游魂轻轻叹了一声，没有儿子，女儿也好，只是可惜了，这份基业不能传给他的女儿们……

从后宫里出来，游魂不耐再去前朝听那些烦人的争辩，便又飘出宫去，还不忘自嘲着，也不知道这次出宫，是不是又要过去个十几年。

宫外没有太多的变化，繁盛、热闹，宫内的纷纷扰扰和百姓们全无关系，依旧过着自己安稳的日子。倒是一些高门勋爵人家有了变化，或升或贬、或去或留，空置了一些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