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原本丰腴的身形已经变得干瘪消瘦，她病了以后口齿不利，平常的食物都不能咀嚼，膳房只能给她做些用参汤打底的流食来保证她的营养。加上新来的丫鬟们并不精心，也不会给老太太按摩手脚，导致她长时间不运动四肢筋肉萎缩，更显瘦削。

房妈妈将一半的窗帘子打开，让阳光透进来，又走近床边，将另一半的床帐撩起。射进来的阳光让一直处在昏暗中的盛老太太眯起眼睛，她那双浑浊的双眼只有一只能闭上，另一只的眼皮无力的耷拉着，不论她睡还是醒，都只能半睁不睁。

她的眼珠随着阳光看向窗外，依稀看到院子飘扬的红色绸缎，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啊……啊……”歪斜的嘴角、无力的舌头，根本不能表达出她想问的话，但是那还能动一动的手却明确指向了窗外的方向，让房妈妈一下就明白她想问什么。

“唉……”房妈妈没忍住，长叹了一口气。都这样了，眼睛睁久一点就要流泪，想说说话最先流出来的就是口涎，翻身都没有力气要人帮忙，看到什么东西，还是第一时间要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从水盆里洗出一条干净的帕子，来到床前，细心的给老太太擦拭眼角的泪痕和脏污，又换了一块帕子给她擦干净脸。这些新来的小丫头，掀起老太太卧床的味道不好，除了刚起床给她擦洗收拾一遍，平时并不常进这屋里，这些小活计，房妈妈只能自己来。

老太太不见她解释，又“啊……啊……”了两声，双眼努力盯着她。房妈妈还是没有出声，起身将帕子放进水里，把食盒里温度正好的党参粥拿来，开始喂老太太吃午饭。

盛老太太是个倔强性子，她想知道的东西你不告诉她，她是不会罢休的。果然，房妈妈把勺子放在她的嘴边，她却紧紧闭着唇，不肯开口。

房妈妈试了几次，也劝了几句，看她仍固执的不肯罢休，只能将勺子放回碗里，“因为主君得了信，征西大军大败西夏，咱们三哥儿立了大功，快回朝了。为表庆贺，大娘子命全府上下装点喜庆。”

她不敢说墨兰平安生下皇子的事情，怕她想不开一口气过去了。老太太真的过身倒是解脱了，难得是她们这些奴婢，在这样的大喜日子里，若真的给官家添了堵，她们怕是都活不了。

就算告诉她，也要等她喝了这参粥，有口气吊着她。

老太太鼻子里发出一个“哼”音，用眼神示意房妈妈伺候吃饭。房妈妈不明白她这个气音是想表达什么，现在她也懒得去猜这个了，谁还在乎她的想法呢？爱是什么是什么吧。

一口接一口，一碗参粥很快下肚，看这吃饭的速度，即使落到这般地步，老太太也是不甘心死去的。

伺候完老太太吃饭，又用干净的帕子给她擦了嘴，放下帘子，屋内重回昏暗。房妈妈松了一口气，将床帐放下，拎着空了的食盒出去了。

如今就连她，也是不愿意和老太太待在一个空间的，这种压抑的氛围太过煎熬，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清风

第150章盛墨兰149

149

盛家女眷基本全部出动，一行五人被宫人引着到了福宁殿西偏殿，在外间净手、简单收拾一番，才进了里间，墨兰正在里面。

虽然是坐月子，墨兰却不耐烦一直在床上躺着。她的体质好，生完当天晚上就能下地，第二天已经可以自己在屋里走动走动了。

她们进屋的时候，墨兰正坐在桌前喝一盏红糖燕窝，见她清爽的样子，几人唬了一跳。

“我的娘娘，您怎么下来了？这么坐着可不是要腰酸的啊？”王若弗有些着急，话脱口而出，一下子屋里众人都把视线投向了她。海朝云站在她身后，轻轻扯扯她的袖子。王若弗回过神来，见众人都看着她，到弄得她不好意思了。

墨兰笑着起身，“无妨，昨晚就能下地了，我不耐烦一直躺着，反倒累的腰疼。”边说着边往她们那边走，伸手拉住林噙霜和王若弗，“你们可算来了，昨天我多想你们能在。”

林噙霜隐忍多时的情绪因为她这一句话，一个没忍住红了眼眶，“我也想来，是我不好，应该得了消息就让你爹爹奏请官家的。”外人只觉得盛家有了嫡长皇子外孙，日后必定风光无限，却不知道他们这些墨兰的亲人真正的担心。

为了规矩，她们不好直接进宫陪着墨兰生产，只能在家求神拜佛的祈祷，但是听了女儿随意的撒娇抱怨，林噙霜突然觉得规矩不那么重要了，只要她的女儿需要她，她就是要经过千难万险也要到她身边。

墨兰原不想哭的，看见林噙霜这样，她同样红了眼眶，伸手轻轻抹去林噙霜溢出眼眶的泪，她垂下眼眸忍住泪意，复又抬眸，“怎么是娘的错呢，不过是宫里规矩繁杂。”说完，拉着二人、招呼着如兰三人往软塌那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