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是朋友吗？还是敌人？是威胁？还是需要保护的存在。

与红披风并肩战斗的场景，和她杀死红披风的场景混在了一起，她无法判定究竟那一段记忆是虚假的，哪一段记忆是切实发生在自己身上的。

她握紧手中的长剑，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天旋地转——到这个时候了，她还记得自己有需要击败的敌人。

可是谁呢？

破碎的玻璃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在特定的角度下反射着艾丽娅的脸。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眼下流出了漆黑的物质——原来这就是为什么觉得脸颊湿漉漉的原因，但这些黑色的物质又是什么呢？

艾丽娅不知道。

她只感觉自己在一点点被这种漆黑的物质所改变，这是好事吗？还是坏事？

没有人能够给出她答案，她只是感觉手中的长剑似乎要滑走了，于是再次握紧了一些。

“——”

有人在她的耳边似乎说了什么，声音很嘈杂，在响起来的时候，感觉身边有千万个人同时说话，她听不见对方话语中的含义，也听不见对方要传达的讯息。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身躯开始不受控制，像是提线木偶一般，被人驱使着做出了动作。

她伸出另一只没有握着剑的手，放在了眼前的人伸出的手上。

她露出了笑容吗？

不知道，但应该是有的吧，不然眼前的人为什么会表现得如此平和。

“你应该杀了他。”

耳边混乱的声音逐渐开始变得清晰，有人牵引着那根线，对人偶下了最终的命令。

不要……

她讨厌杀戮，如果可以的话，她并不想战斗，她也并不喜欢战斗。

她喜欢吹着不知道哪来的风，坐在安静的地方，然后翻阅着书籍，她喜欢身边有人陪伴，能够安静地坐在她身边。

只要能够感受到某人的存在，就已经足够让她安心。

所以……

就算是为了某人的存在，她也不能够杀戮，不能够破坏那样的场景。

“可是那个人已经死了不是吗？”

目光一瞬间穿过了红披风，落在了远处的人身上，蓝眼睛失去了光辉，失去了往日的色彩。

……

唉？

眼泪在意识到来之前，就从艾丽娅的眼角滑落。

为什么……

不是刚刚还好好的吗？

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艾丽娅看不清红披风的神色如何，她只是远远地凝望着，在废墟之中，死去的那只小鸟。

好陌生，好遥远。

陌生的不像是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那个提姆，遥远的不像是他就在自己的身边。

巨大的悲痛对她来说是种陌生的情绪，艾丽娅疼痛到一瞬间抽离了出来，她看着远方流淌的鲜血，甚至一瞬间怀疑自己所见是真是假。

“……”

眼前的红披风又说了什么。

但是艾丽娅还是如之前一般，听不见他说话。

那把银色的长剑最终还是穿过了红披风的胸膛，艾丽娅在这个时候才发现，眼前的人，对方身上所穿着的衣服，并非记忆中鲜艳明显的红蓝色。

而是更加深沉的，更适合夜幕中穿梭的红黑色。

……

鲜血落在了艾丽娅的脸上，是温热的。

一双手落在了艾丽娅的脸颊边，是熟悉的力道，像是在拢着一朵蝴蝶。

抬头，是那双自己看过无数遍的双眼。

那双如天际一般高而远的蓝色眼睛。

为什么。

艾丽娅很想问。

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为什么她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她在他的眼中，却始终没有看见名为憎恨的情绪。

为什么，恨我啊！

把一切错误丢在我的身上就好了！

为什么不恨我！

……

“乖孩子——”

那个响彻在艾丽娅耳畔的声音——他的主人终于出现了。

扭曲的黑色的蝙蝠张开了猩红的嘴。

空间像是破碎的镜子，破开之后露出的画面是一片寂静而又空洞的黑，从那层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似乎透出了一双又一双眼睛。

这是圈套。

而有人乖乖按照他的剧本，正在上演着一出周而复始的剧目。

二十年之后的艾丽娅被死去的狂笑之蝠逼疯，她急切的想要改变未来，这反而陷入了狂笑之蝠的圈套。

他需要艾丽娅精神崩溃，他需要她回到二十年前，他需要她掠夺过去属于自己的力量。

这样的话，属于二十年前的，那个还未被艾丽娅所杀死的他——就拥有着可乘之机。

这个宇宙的特别之处就是拥有着艾丽娅所掌控的力量，但现在，这股力量去向了遥远的未来，属于现在的一切都终将先一步凋零。

至于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一只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