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嬷嬷看着掌心的药丸，又看看知画渗血的手背，终是咬了咬牙：“奴才……奴才遵命。”

***东院的海棠树下，永琪正弯腰扶着绵瑞学步。小家伙穿着石青色虎头鞋，摇摇晃晃扑向小燕子怀里，银铃般的笑声惊飞了枝桠上的麻雀。

“慢些慢些，”小燕子张开双臂接住儿子，鬓边的珍珠流苏晃了晃，“看我们瑞儿，将来定是个练武的好料子！”

永琪从身后揽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发顶：“刚吵完架就夸儿子，不怕我吃醋？”

“吃醋？”小燕子转过身，指尖戳他胸口，“昨儿个是谁疑神疑鬼，把我哥当登徒子？”她故意板着脸，可眼里的笑意藏不住，“罚你今日陪我练一套剑法，不准偷懒！”

“遵命，王妃娘娘。”永琪笑着应下，瞥见小邓子捧着剑谱过来，又道，“不过得先说好，不准用你的‘穿云箭’，上次差点射穿我书房的窗纸。”

“那是你反应慢！”小燕子接过剑，剑穗上的红宝石在阳光下闪了闪，“再说小邓子他们都在，正好给我当裁判。”

小邓子连忙摆手：“奴才可不敢，王爷和王妃的功夫，那是天上地下独一份的！”小卓子在旁搭腔：“就是就是，上次王妃一个旋身，脚边的花瓣都没动半片，奴才们看呆了！”

正说着，小蚊子从月亮门跑进来，手里举着个食盒，跑得带起一阵风：“乖乖隆地咚！皇后娘娘赏的杏仁酥，刚从宫里送来的！”

小燕子眼睛一亮，刚要去接，却见永琪眉头微蹙：“皇后近来倒是常赏东西。”

“你忘了？”小燕子剥开一块酥饼塞进他嘴里，“上次祭祖，皇后还夸我礼数学得快呢。再说有明月彩霞在宫里盯着，怕什么？”她浑然不觉，廊下的石榴花丛里，一双眼睛正盯着食盒里的点心。

***三日后，慈宁宫的佛堂里香烟缭绕。老佛爷捻着佛珠，听紫薇念《心经》，忽然笑道：“绵欣那丫头呢？往日这个时辰，早该缠着我要糖吃了。”

嬷嬷刚要回话，就见周嬷嬷扶着个小太监进来，那太监怀里抱着绵欣，孩子小脸通红，呼吸急促。“老佛爷！不好了！”周嬷嬷声音发颤，“小格格在偏殿吃了块杏仁酥，忽然就昏睡过去了！”

“什么？”老佛爷猛地起身，佛珠线“啪”地断了，紫檀珠子滚了一地。

紫薇慌忙上前探脉，脸色骤变：“这不是普通的昏睡，像是中了……”

话未说完，殿外忽然传来知画的声音，带着哭腔：“老佛爷！您可要为绵忆做主啊！”她扑进来，发髻散乱，指着绵欣道，“方才我带绵忆来请安，亲眼见这丫头抢了绵忆的安神汤！那汤是太医开的，里头有一味药材，孩童吃了会昏迷……”

“你胡说！”小燕子恰好赶到，见女儿昏迷不醒，心头火起，一把推开知画，“我女儿从来不吃外人的东西！定是你搞的鬼！”

知画跌坐在地，泪如雨下：“姐姐怎能血口喷人？我只是心疼孩子……”

就在这时，周嬷嬷忽然跪道：“老佛爷，奴才瞧见了！方才小格格确实抢了小阿哥的汤碗，还打翻了药渣呢！”

佛堂里顿时乱作一团。永琪抱着绵欣，脸色铁青；紫薇急得直掉泪；小燕子看着知画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忽然想起前几日皇后赏的杏仁酥——当时小蚊子说食盒边角有个针孔大小的洞，她只当是运输时刮的，此刻想来，后背竟沁出冷汗。

知画看着小燕子煞白的脸，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笑。这一次，她布的网，可没那么容易破。

第325章 槐阴风起

荣亲王府的暮色总比别处沉得快些。西院的紫藤架下，知画捏着一方绣了一半的婴孩肚兜，指尖的银线在暮色里泛着冷光。绵忆趴在廊下的竹榻上背《三字经》，奶声奶气的调子被风揉碎在西院的青砖缝里，衬得东院传来的笑语愈发刺耳——今日是龙凤胎的周岁宴，乾隆特赐了江南厨子，此刻怕是正闹着要抓周呢。

"额娘，"绵忆揉着眼睛回头，"阿玛怎么还不来看我？"

知画放下肚兜，走到竹榻边替他理了理衣襟。月白色的软绸小褂衬得孩子眉眼越发像永琪，可那双眼睛里的怯懦，却半点不像东院那对被宠得无法无天的小的。她指尖划过儿子耳后，那里有颗极小的朱砂痣，和永琪的一模一样。

"王爷在忙。"她声音温软，指甲却在袖摆下掐出月牙，"等忙完了，自然会来。"

话音未落，东院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紧接着是小燕子清脆的笑骂："绵瑞你这小没良心的！放着玉佩不抓，偏抓你舅舅的剑穗！"

绵忆眼睛一亮，蹬着小短腿就要往门口跑，被知画一把拉住。"不许去，"她声音压得低了，鬓角的金步摇在暮色里晃出细碎的影子，"东院的哥哥姐姐在忙，我们不去添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