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肃王是亲胞弟，墨家是亲舅家，太子再怎样讲究规矩、不近人情，也不会看着他们吃糠咽菜不是？”

海嬷嬷笑着上前替墨皇后按揉太阳穴，“您别总是提前操心。

“皇上不是总说么？船到桥头自然直！”

墨皇后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又嘀咕一声：“既然你说了要给那贾元春几样东西，一会儿就去翻翻，到日子送去贾家，别忘了。”

海嬷嬷见她闭上了眼睛，笑一笑，柔声道：“娘娘夜里也没睡好，今天又起个大早。这会儿还不到午膳，不如歇歇？”

墨皇后早就觉得困倦，闻言嗯了一声，歪头，沉沉睡去。

海嬷嬷又按了一会儿，看她睡踏实了，这才抱了被子给她搭上，蹑手蹑脚地出了内殿。

到了外间，寻个矮凳，自己坐下，便有知情识趣的小宫女上来给她捏肩捶腰。

海嬷嬷左右看看，便问：“孙虔哪里去了？”

“孙公公去了后头，想是一会儿就来的。”小宫女小心地表示，那位去茅房了。

果然，半盏茶的功夫，外头进来一个眉目清秀的中年内侍，看见海嬷嬷便笑着上前问好：“您回来了？”

海嬷嬷挥退小宫女，拉了这名叫做孙虔的内侍坐下，小声告诉他：“梅氏的怀相很好。想必东宫这回要添丁了。”

孙虔挑眉：“这可是好事儿！”

“好事儿？”海嬷嬷咬了咬唇，眼中戾气一闪，“你管这个叫好事儿？！”

“端郡王那样出色，从陛下到东宫，都看得眼珠子一样。”孙虔笑眯眯，“干娘，你记得啊，我老早就跟你说过——

“咱们谋的不是一时一刻。

“肃王才多大？下头还有一位逍遥王呢，他才多大？

“东宫多来几位男丁，是好事！”

海嬷嬷沉默了下去，过了许久，才咬着牙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孙虔留心看着周遭无人，亲热地握了海嬷嬷的手：“干娘，你放心，哥哥和妹妹的事儿，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咱们是服侍墨皇后的，一辈子都没人能把咱们赶出去！

“只要留在宫里，还怕查不清那些事，报不了那些仇么？”

他一提到“哥哥和妹妹”，海嬷嬷的眼圈儿便红了，泪水掉下来，忙自己擦了，用力点头。

恰在此时，外头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起：“哟，海嬷嬷怎么哭了？谁这么大胆子，敢给您委屈受了不成？！”

第226章 甄妃娘娘

海嬷嬷和孙虔的脸色都是一变，忙站了起来，看向门口，欠身下去：“给甄妃娘娘请安。”

这一位，正是江南甄氏家大归入宫的姑奶奶、贾元春的世交“长辈”、升平帝晚年的宠妃：慧妃甄氏。

这位因是寡妇入宫，升平帝便避开了贤德二字，只取她的聪慧，因此称慧妃。

可甄氏对于自己聪慧一事从来不肯张扬，便传令宫中众人都只称呼她的姓氏便好。

早几年升平帝自觉身体强壮之时，甄氏很是受宠了一段时间。

那会儿的墨皇后还没想通，甚至以皇后之尊，跟这一位美颜绝伦的妃子争了两年宠。后来被儿子女儿提醒，才发现自己是在自降身份。

再后来，虽然两个人暗地里总有些较劲，但明面上彼此便划了楚河汉界，大有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劲儿。

直到元春入宫一事上，甄妃轻轻巧巧地便摆了墨皇后一道。

墨皇后想明白了便恼了，事事时时处处刁难甄妃。

而升平帝垂垂老矣，不再贪图新鲜颜色，只专心教导太子朝廷政务，不大在意后宫女子们之间的勾心斗角，甄妃便越发没了人撑腰。

这两年终于开始向墨皇后展现臣服姿态，请安说话，来得殷勤。

当下，甄妃看着海嬷嬷的样子，眼神忽闪，抿嘴笑道：“快给我说说，是谁给了你气受？竟得让干儿子这样安慰？”

海嬷嬷勉强笑着搪塞敷衍：“并没有什么事。只是去了趟东宫，听见他们说起南边的话来，老奴也忽然想起家乡，有些思乡而已。”

甄妃笑应着，放过了她，且关心皇后：“你们都在这里坐着，敢是皇后娘娘正在小憩？”

“正是。不知甄妃娘娘这会儿过来，是只为请安，还是又有什么好菜色要献上么？”海嬷嬷道。

原来墨皇后除了爱绣品，还颇重口腹之欲。

甄妃为了讨好她，常常遍寻食谱，令御膳复刻，然后呈上哄墨皇后开心。

但今次甄妃并非为此，当下笑道：“只是闲走。既然娘娘睡着，我下午再来。”

当下只站了站，便告辞出来。

出了昭阳殿，甄妃犹豫片刻，到底还是没往紫宸殿去，而是转身回了自己的承欢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