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心里一动。

这个意思，是说玄武门的门禁松懈，进出的人物杂乱么？

“说实话，我挑承香殿，是想着离是非远些……”

戴权忍不住笑出了声，摇头道：“你以为离人群远了就没是非了？错了！只要身在大明宫，是非就会不断地找上门，躲哪儿去都没用！”

王熙凤哼了一声，皱了皱鼻子，小声咕哝：“太子若不给我弄这等差事，我就有本事躲得严严实实地过我的安生日子……”

“得了吧！”戴权也小声教她，“你是圣上钦点的，又有贾王史薛做后盾，不知道多少人私下里盯着你呢！

“你可别觉得你跟王家、贾家闹翻了，大家就不拿你跟他们混为一谈；姻亲姻亲，打断骨头连着筋。

“无论如何，这些标签从你身上是撕不下来的！

“安生日子？！别做梦了！

“你看甄氏，她还是大归后入宫的，还生不了孩子……照说应该大家都看不上、不跟她计较才是，可一晃这么多年，大明宫里从皇后到美人，谁有机会不踩她一脚？

“咱家教你个乖！

“——这都是没辙的事儿！出身、才华、德容言工，哪一样都够得上做皇后的，这就跑不了被针对！

“傻丫头，你也一样！”

王熙凤目瞪口呆。

眼看着就要送出承香殿的殿门了，王熙凤实在按捺不住，小声问：“哪怕我不承宠？！”

“你才多大？你这会儿不承宠，等于你十年后不承宠么？甄氏入宫时可都三十多了！

“所以我跟你说，别说你只是不承宠，哪怕你卸了一身的差事，只要你还活着、这颗聪明的脑袋瓜还在，人家就不会放过你！

“大明宫，和东宫，可不一样！”

戴权小声说完，笑着拦住了她再往外送，拱了拱手，转身由周殆钱罡扶着，慢慢地上了御赐他专用的唯有一把椅子两根杆子的肩舆，晃晃悠悠地离开了。

王熙凤站在殿门口，望着一行六七人的背影出神。

孟姑姑上前，轻声劝：“事已至此，唯有一往无前，良娣不要惆怅了。”

“嗯？”王熙凤回神，笑一笑，“惆怅？没有！我是琢磨着，得做点儿什么出来，才有资格在这大明宫里坐着肩舆到处跑。

“一想到这些日子往来，只要不跟着太子，我都得腿儿着，我就累得慌！”

孟姑姑闭上了嘴。

她怎么还没长记性！？

她家这位主子，心里压根儿就没有“退堂鼓”这宗乐器！

嘴上拼命说的什么“不争宠”“只要命”“不在乎”“岁月静好”，那都是骗鬼的！

——怎么应该最清楚明白的自己，竟然回回都能被她骗旁人的话，给蒙住了呢？！

“来，纸笔拿出来，咱们逛逛！”

王熙凤一转身，披帛瞬间成了攀膊，广袖一系，迈开大步，开始一一查看四座殿宇。

这一逛就是半天儿，眼看着中午，一行人再度回到了承香殿，一边坐下歇脚，一边将记录了各项不全事物的册子重新整理。

“景黎春生，带上安儿，一起去提膳。”王熙凤随手一指，然后便低头跟孟姑姑一起誊抄清单。

过了两刻钟，清单誊抄完毕，王熙凤累得站起来伸懒腰——而午膳，竟然还没有来。

王熙凤只觉得自己饿得前心贴后背，焦躁起来：“春暖，去催！”

“还是我去吧。好歹六尚那边我熟。”孟姑姑站了起来。

王熙凤脸色森寒：“若是肯依规矩，他们三个便能把午膳提回来；若是存心给我下马威，那你去就是白送了一张老脸去给他们打！

“我没这个爱好！

“春暖，你去催。

“今儿若是没我的午膳，那就谁都别吃！你给我直接把尚食的脸抽肿了再回来！”

第248章 下马之威

春暖答应一声，正要往外跑，景黎三个人满面郁色走了进来。

王熙凤和孟姑姑对视一眼，彼此都明白：这还真是让别人给了下马威了！

“良娣，午膳来了，略迟了一会儿。是因为尚食断了腿，躺着起不来，尚食局群龙无首，咱们进大明宫的事情便无人告知……”

景黎老老实实地禀报。

安儿绷着脸，一声不吭，过来把食盒打开，捡了四荤四素八个菜，并两样主食两个点心放在了桌上。

王熙凤看着拍黄瓜、炒鸡蛋、小葱拌豆腐、萝卜汤和米饭馒头，怀疑地抬头看他们：“这些菜，是不是，还是他们好心，从自己的伙食里省下来的，给了咱们？”

景黎吭吭哧哧。

王熙凤看向安儿。

安儿狠狠地瞪了景黎一眼，气鼓鼓地告状：“良娣所料不差！不仅如此，她们还说了好些不能让主子听见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