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容浅浅停步，眸光清浅地看着他。

似怜惜，似愧疚，又好像夹杂着什么更为复杂的情感。

“好啦……”

他抬步上前，半坐在另一边扶手上，垂眸抚过少年柔软的黑发，熟稔地哄劝着，“当年旧事，重提也没什么意义。朝前看吧，汤姆——我们的斯莱特林王子想要什么礼物？”

他补充道，“生日礼物。你明天生日，不是吗？”

汤姆抬眸看着他，嘴角带起了轻微的弧度。

……我想要的生日礼物吗？

容，只怕你给不了呢。

司容轻轻拢着他的后脑，指尖不可避免地接触到少年的发丝。

他心底漫上些许异样，手指轻轻退后一寸。

他给自己找了个很好的理由。

——这孩子长大了，总跟小时候不一样。何况，有那么多爱慕这孩子的女孩，未来有的是人会抚摸他的发。

司容垂眸，无声一哂。

瞧瞧他这副自欺欺人的样子，真没出息。可他又怎么能如此自私地请求少年的爱意？

他年岁太大了，辈分也高，这样的人，求爱也像是一场逼迫。

也许他曾经是不染纤尘的仙君，可是离开那个地方，离开那里丰沛的灵力……他只是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的、被时间剥离的怪物。

可这一切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或许……

是那个带着绝望般求救的眼神。

第2章 最开始，他不在意他

最开始，司容并不怎么在意这个孩子。

他承认这孩子拥有难得的黑发黑眸，他也承认这孩子拥有难得的天赋，难得到若在修仙界，定能飞腾而起，遨游九天。

可是，他已经一千多岁了。

这一千年来，他见过太多惊才绝艳的人，可那些人就如同黄沙一般被风吹散，最终掩埋于时间的沙尘。

和他们相比，汤姆·里德尔有什么特殊呢？

没有。

可司容为什么会逐渐在意他？

清冷的仙君端坐在圈椅里，垂眸看着眼前黑白棋子纵横交错的棋局，白皙修长的手指间扣着一枚如玉般莹润的棋子。

或许，是因为眼前的棋局吧。

自从他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没有一个人似如故人一般陪着他，甚至连昔日围棋也没有人陪着他。

阿不思，盖勒特，尼克·勒梅……

他们都是很聪明的人，但他们都有太多事要做，不愿意学习这些东方来的“精密算术”。

是的，他们这样称呼围棋。

或许阿不思有些兴趣，但是在和盖勒特一起光耀巫师的大业前，这微不足道的兴趣就几近于无了。

至于其他人……

那位金光闪闪的马尔福家主，和那个金光闪闪的、可爱的马尔福小少爷，他们都不是愿意学习围棋的人。

布鲁斯特·马尔福……

当初，这位马尔福家主接近自己就是为了利用；后来，让他的儿子阿布拉克萨斯常来也是为了加深双方的羁绊。

司容当然知道对方的秉性。

何况，在他几度邀请下，只得到了圆滑的拒绝。

至于阿布拉克萨斯？

想起那孩子用短短的手臂抱着自己的大腿、奶声奶气喊“教父”的模样，司容轻轻一哂。

那孩子当时还太小。

小孩子们……少有喜欢围棋这样困难复杂的东西的。

即使是他，也是在漫长的岁月中过于无趣，才给自己找些事情做。

他兀自与自己对弈。

没有人愿意陪伴他，学习这些复杂又精密、安静又神秘的东西。

只有一个例外。

——汤姆·里德尔。

司容还记得他接引这孩子时，那所孤儿院的模样。

可天底下可怜的人太多了，他活了千年，看得几乎麻木，心底纵然悲悯，也只是悲叹这些孩子们的命运，从不会特别关照哪些人。

他平静地带着汤姆去了对角巷，耐心细致地讲解着每一个流程，然后在这孩子的恳求下，把人坚定地送回了孤儿院。

每个人都有各自需要奔赴的命运。

他求仙道，懒怠于搭理旁人。

再次相见，就是在霍格沃兹的分院仪式上。

辉煌的霍格沃兹礼堂灯火通明，无数点燃的蜡烛漂浮在半空中，抬头就能看见群星闪烁的夜空，细看就能看见隐隐约约的石拱。

是很新奇的幻术。

司容如是想着。

他看向高台上的邓布利多，看着他安置一个丑陋肮脏的帽子，在收回视线之际，看见了人群之中的汤姆。

那孩子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二手袍子，在一群崭新的、带着银扣的黑袍子之中格外显眼。

当时他穿着一身冷淡的白西装，在外套了件黑色的巫师长袍，右手撑着那根及地的鎏金手杖，左手半撑着下巴，遥遥望向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