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松了口气，又瞬间明白——这是司容刻意留下来，等着他回来看见的伤。

汤姆只觉心底一阵绞痛。

他问，“你怎么不告诉我，我的伤也会转移到你身上？”

司容冷淡地笑了笑，带着些许自嘲，垂眸看着他，“我以为，你在得到一切之后，不会走上命定的道路。既然那样，我似乎也不必告知你这些。”

……可你让我失望了。

司容很难形容此刻的感觉。他曾经不在乎这孩子对自己耍心机的，可现在，他又似乎在意起来了。

或许是两人关系的转变……

他自嘲一哂，侧眸看着桌上的茶杯，轻声道，“汤姆，我甚少对你说这样重的话，但是……

“请你自重。

“请你自珍。”

他轻轻摇了摇头，“我不明白到底是多重要的东西，值得你突破法律和道德，冒着被这个世界排斥抛弃的风险，去不择手段地得到它。

“你可以有这样的选择。”

司容如是说，“但我不接受。”

第83章 他们之间有同生术

汤姆无声握紧了拳。

他紧抿着嘴，吐着单词问，“你什么意思？”

那双黑眼睛里压了暗沉，垂眸间掩藏着自己眸底的疯狂和占有欲。

他曾经说过，如果司容想要离开，他就把对方融化在糖果里，做成糖果琥珀，永久收藏。

那么……

他的手已经无声攥紧了魔杖。

司容仍然没有看着他，只是闭上眼睛，深深地叹了口气。

“汤姆……我是真的喜欢你，想同你结成伴侣，直到生命耗尽的那一天。可是，汤姆……

“我有我的原则。数千年来，我看过多少权斗争夺，多少帝王许我高官重权，多少豪绅许我钱粮厚禄，甚至有不明我身份的宗门以长老之尊邀请我，承诺无尽的资源……

“他们不是没有用美人来诱惑我，可我都没有答允。”

仙君垂眸看着自己的右手，看着莹白中泛着些许微红的指尖，神情近乎平静，

“汤姆，人永远不可能背叛自己的原则——我答应过师尊，永远不与天下苍生为敌。”

他解释道，

“宗门倾全力支持的长老，不过是剥夺了其他孩子的机会；豪绅给予的金钱，分明是掠夺百姓仅有的口粮所铸就；人间帝王许诺的权势，也只是带着民脂民膏的空中楼阁……”

司容轻轻侧眸，

“我宁愿一辈子把自己困在深山里，也无法对这种损不足以奉有余的规则有什么好感！更遑论加入他们！”

他终于看向汤姆，“……更遑论，与这样一个人日日相处，夜夜共枕。”

司容看着眼前的少年，看着少年眼中逐渐遮掩不住的狠戾和占有欲，无声闭上了眼睛。

汤姆感觉到心脏坠落的沉。

他听见对方说——

“汤姆，我虽厌倦损不足以奉有余的日子，但人间便是如此，我岂能同整个天下相抗衡。

“你若是不采取这样极端的掠夺行径，我自然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

司容轻轻一哂，不知道是在笑自己痴人说梦，还是在笑汤姆本性难移。

“我真是……愚不可及。”

汤姆轻轻颤了颤。

这么一句话，却比这人的怀疑和怒气，更让人害怕。

他知道司容一向的包容，也知道这人发怒反而意味着在意……可这人偏偏这样对自己下了平静的批判……

那一瞬间，汤姆真的害怕了。

他快速抓住司容的手，又扣住司容的手腕，似乎害怕人转瞬消失一样，单薄又干巴地解释着，“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斯莱特林的继承人向来舌灿生花，几时展露过这样无力的言辞。

可现在，他却也只说得出这几个字。

司容无声叹息着，轻轻转腕，就挣开了他的手臂，一探手按着少年的肩，便将对方彻底压制。

这差距巨大的战力让汤姆心底升起一丝绝望。

他这才知道，所谓“采补”从对方这里得到的力量，于这人不过是九牛一毛。

司容垂眸看着少年的眼睛，隐约缩紧的瞳孔流露几分真实情绪，神情却仍然平静的可怕。

“汤姆，我想知道你的想法，或者……你的答案。”

这近乎一场逼迫了。

汤姆知道这语焉不详的真实含义——要么他做出改变，要么，永远地失去司容。

他勉强在司容的压制下凑近一些，看着那双几乎同自己一样的黑色眼睛。

此时此刻，仙君素来温暖的眼睛难得带了一分冷峻，终于有些像他。

汤姆惨笑着，抬手轻轻拢住司容的手，轻声说，“我会改的。”

他无声咬着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