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繁突然笑了：“你怕他后悔？”

“我怕我替他做的决定，会限制他的可能性。”

许盛若有所思：“其实……”

咖啡厅的门被推开，风铃叮当作响。三个大人同时转头，看见邵湛拎着电脑包站在门口。

“你怎么来了？”许盛惊讶。

邵湛推了推眼镜：“贺朝说你们在密谋孩子升学大事，让我来当技术顾问。”

谢俞：“……”

晚饭后，贺朝在厨房洗碗，故意把水龙头开得哗哗响。谢俞坐在沙发上，朝星野招招手：“星星，我们聊一聊学校好不好？”

星野正往书包里装明天要用的课本，闻言一愣：“学校怎么了？”

“你觉得现在怎么样？”

“很好啊，”星野坐过来，“隔壁班陈喻也在，就是少了墨池……”他声音低下去，“他上周又拿了个编程奖。”

谢俞轻轻握住儿子的手：“如果让你转学去墨池的学校呢？”

厨房的水声突然停了。

星野瞪大眼睛：“世青国际？”

“嗯。”谢俞翻开茶几上的文件夹，“我和你爹地查过了，他们的IB课程确实很有竞争力，以后申请国外大学也……”

“我不要。”星野突然说。

贺朝擦着手从厨房探出头：“小星星，好歹听你爸说完啊。”

星野攥着衣角：“墨池说过，他们每天要写英文论文，还要学法语。我、我连语文阅读理解都做不好……”

谢俞把资料推过去：“但你数学和物理很强，IB很看重这个。而且——”他指着课程表，“你可以选计算机科学，和墨池一起上课。”

星野的眼睛亮了一瞬，又暗下去：“可是……陈喻怎么办？我们约好要一起考清华附中的。”

贺朝一屁股坐在星野对面，搂住谢俞：“小星星，这事儿你得为自己想。当年我和你爸上立阳是因为……”

“因为家里条件不好。”谢俞平静地接话掩盖事实，“但现在你有选择的权利。”

星野低头盯着自己的球鞋，那是上周和墨池一起去买的同款。

沉默良久，他突然问：“爸爸，你当年为什么学医？”

谢俞怔住了。

“因为……”他想起满是消毒水味的病房，想起顾雪岚当年晕倒的画面，“我想救人。”

“那爹地呢？为什么搞金融？”

贺朝咧嘴一笑：“因为想赚大钱养你爸啊！”

谢俞踹了他一脚。

星野却认真地说：“我喜欢现在的学校。王老师说我的物理可以冲竞赛，李老师还说我的作文进步很大。”他抬起头，“我想和墨池在一个学校，但是……我更想走自己选的路。”

窗外，晚风拂过梧桐树，沙沙作响。

贺朝突然一把搂住儿子：“好！有骨气！不愧是咱儿子！”

谢俞静静地看着星野，男孩的眼睛在灯光下清澈见底，和十二年前在医院抢救的时候完全判若两人。

“想清楚了？”他轻声问。

星野重重点头：“嗯！墨池以后就算留学，那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谢俞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好。”

洗完澡出来，谢俞发现贺朝不在卧室。阳台传来打火机的轻响，他推开门，看见贺朝叼着没点燃的烟站在月光下。

“戒了十几年了，还装模作样，还在抽。”谢俞走过去。

贺朝把烟拿下来夹在指间：“老谢，你说……我们是不是太自私了？”

“嗯？”

“国际学校确实机会更多。”贺朝转动着那支烟，“要是星星以后后悔……”

谢俞望向远处的高楼灯火：“当年你初三放弃中考休学的时候，有实力上最好的高中最后选择立阳的时候，后悔过吗？”

“怎么可能！”贺朝脱口而出，“不然怎么遇见你。”

“那就是了。”谢俞轻轻靠在他肩上，“星野会走好自己的路。”

贺朝突然转身抱住他，薄荷味的沐浴露气息扑面而来：“小朋友。”

“嗯？”

“咱们把烟戒了吧。”贺朝把整包烟扔进垃圾桶，“给儿子做个榜样。”

谢俞挑眉：“你抽屉里还有三包。”

“……明天捐给邵湛。”

夜风温柔，星河低垂。主卧里，星野的台灯还亮着，男孩正在给墨池发消息：

[星野]：我不转学了

[墨池]：哦

[星野]：但我们可以一起选择未来留在北京！王老师说我的物理竞赛说不定能保送高中！

[墨池]：嗯。我整理了近几年真题，明天带给你。

星野抱着手机在床上滚了一圈，床头柜上摆着去年和墨池在科技节的合影。相框边沿，贴着一张便签纸，上面是谢俞工整的字迹：

“无论选择哪条路，我们都在你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