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同人)你许我长生无病,我免你孤苦伶仃(262)
而那张写满字迹的纸,被医生夹在病历本里,成了一个永远解不开的谜,和一个再也醒不来的梦。
(来自护士的自述)
我值夜班的第三年,遇到了陈伶。
他被送进来时很安静,不像其他躁狂期的病人会嘶吼挣扎,只是睁着眼睛看天花板,手腕上用马克笔画着枚歪歪扭扭的戒指,内侧写着两个字母,护士站的小姑娘们私下猜是“WC”,后来才知道是“W”和“C”。
他总抱着本黑色笔记本,皮质磨得发亮,查房时碰一下都能让他瞬间绷紧身体,像只护着崽的母兽。
有次给他喂药,我瞥见本子摊开的页面,上面写满了同一句话——“我们从未分离”。
字迹层层叠叠,新墨盖着旧痕,像反复结痂的伤口。
他不打人,也不闹,就是爱对着空气说话。
大多时候是轻声细语,说“牛奶热好了”,说“玉兰落了一地”,说这些的时候,他眼神里会漫起层雾气,软得像块化了的糖。但只要有人提到“温若水”这三个字,他就会突然激动起来,额头青筋跳得吓人,反复念叨“他没走”“你们看不见”。
我给他擦身时见过他后颈的疤,浅浅一道,像被什么东西勒过。
问起时,他会突然笑起来,指尖在空气里划着圈,说“是他系的围巾,太紧了”。那笑容很干净,带着点少年气,让人想起学校里偷偷递情书的男生,可眼里的空茫又太沉,像浸了水的棉絮。
有次下暴雨,雷声特别响,走廊里的灯忽明忽暗。
我巡房时看见他站在窗边,雨珠打在玻璃上,模糊了外面的玉兰树。
他对着玻璃哈气,用指尖画了个小小的拥抱,然后把额头贴上去,轻声说:“别怕,我在呢。”
玻璃上的雾很快散了,他画的拥抱却像印在了上面,第二天查房时我还能看见淡淡的痕迹。
护士长说他是应激障碍合并精神分裂,最好的结果也只是维持现状。
可我给他换输液袋时,分明看见他笔记本最新一页写着“今天的玉兰开了,他说很香”,字迹平稳,不像疯癫的人能写出来的。
凌晨四点换班时,走廊静得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路过他病房,总能看见那本笔记本放在枕边,月光透过铁窗落在上面,像给那行“我们从未分离”镀了层银。
有时我会想,或许真有个叫温若水的人吧。
可能是我们看不见,也摸不着,只活在陈伶的字里、画里、那句反复念叨的话里。
对他来说,这或许不是病,是他和那个人的另一种相处方式——用幻觉搭座桥,把生离变成永不分离。
今早给他送药,发现他在笔记本上画了只猫,旁边写着“年糕又胖了”。
阳光从他肩头照进来,在纸上投下片暖黄的光斑,他指尖划过猫的轮廓时,嘴角翘了翘。
我轻手轻脚地退出来,觉得有些事或许不必分清真假。
毕竟这世上,能让人撑下去的,有时就是个连自己都知道是假的念想。
我在精神科病房做护士的第五年,才真正读懂“我们从未分离”这六个字的重量。
陈伶是我负责的病人里最安静的一个。
他不吵不闹,大多数时候就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抱着本磨得发亮的黑色笔记本,指尖在封面上反复摩挲。
第一次给他换药时,我不小心碰掉了本子,散开的纸页上,密密麻麻全是同一句话——“我们从未分离”。
字迹有的深有的浅,有的被泪水晕开,有的被划了又写,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在纸上反复结痂又撕裂。
他会对着空气说话,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今天的玉兰开得真好,你说像不像那年你送我的衬衫?”
“牛奶温好了,这次没放糖。”
说这些的时候,他眼角会泛潮,嘴角却带着浅淡的笑意,仿佛真的有个人坐在对面,正听他絮絮叨叨。
有次夜班查房,我看见他借着月光在笔记本上写字。
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我站在门口看了许久,直到他写下最后一个字——那页纸的末尾,依旧是“我们从未分离”,只是这次,他用指尖在字迹上反复按压,像在确认什么,直到指腹泛白。
“他总说这句话。”同事私下跟我念叨,“哪有什么‘我们’,明明就他一个人。”可我给陈伶整理床铺时,见过他枕头下藏着的照片——泛黄的相纸上,两个少年笑得眉眼弯弯,其中一个眉眼和陈伶有几分像,另一个穿着白衬衫,手指上戴着枚素圈戒指。
我还在他抽屉里发现过罐没开封的牛奶,生产日期是三年前,和他入院记录上“温若水”这个名字的注销日期,恰好是同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