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伶，你在吃什么药？”

陈伶被惊醒，看到他手里的药瓶，脸色瞬间变了，慌忙抢过去：“没什么，就是普通的维生素片，最近总觉得没力气。”

他的反应太快，反而让楼羽更加怀疑。

但看着陈伶有些慌乱的眼神，楼羽没再追问，只是心里的不安像潮水一样，越来越汹涌。

晚上睡觉的时候，楼羽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看着身边熟睡的陈伶，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脸上，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下的青黑和突出的颧骨。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瘦了？楼羽伸出手，想摸摸他的脸，却又怕吵醒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他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一定是自己想多了，陈伶只是太累了。

等忙完这阵，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不知道，在他转过身之后，陈伶缓缓睁开了眼睛，眼里没有丝毫睡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绝望和痛苦。

他轻轻咳嗽了两声，压抑着喉咙里的腥甜，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楼羽的后背，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第二天早上，楼羽醒来时，陈伶已经起来了，正在厨房做早餐。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醒了？快来吃早餐，我做了你爱吃的鸡蛋羹。”陈伶笑着说，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楼羽走过去，看着他忙碌的背影，昨晚的不安好像被这阳光和笑容驱散了。

他想，一定是自己太紧张了。

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口鸡蛋羹，滑嫩香甜。“真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陈伶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吃，自己却没动筷子。

楼羽把勺子递到他嘴边：“你也吃。”

陈伶张开嘴，吃了一小口，然后就说饱了。

楼羽没再勉强，只当他还是没胃口。

他不知道，那口鸡蛋羹咽下去后，陈伶的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强忍着，才没在楼羽面前露出破绽。

日子好像又回到了正轨，甜甜蜜蜜，安安稳稳。

楼羽忙着他的大项目，陈伶在家画画，偶尔会去阳台晒晒太阳。

但只有陈伶自己知道，他的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掉，疼痛像跗骨之蛆，日夜啃噬着他。

他开始频繁地去医院，总是趁楼羽上班的时候。

每次拿到检查报告，他都要在医院的走廊里坐很久，看着窗外人来人往，心里一片茫然。

医生说的话像魔咒一样在他耳边回响：“……晚期了，最多还有半年……化疗意义不大，不如回家好好休养，想吃点什么就吃点什么……”

半年。

陈伶苦笑了一下。

只有半年了。

他还没看到楼羽设计的摩天大楼盖起来，还没和楼羽去看青海湖的日出，还没……还没和他过够这一辈子。

他不能告诉楼羽。

绝对不能。

楼羽那么努力，那么憧憬着他们的未来，他不能用这个消息，把楼羽的世界彻底打碎。

他要笑着，陪着楼羽走完这最后一段路。

他要给楼羽留下一点念想，一点甜，让他在没有自己的日子里，还能靠着这些回忆，好好活下去。

那天晚上，陈伶等楼羽睡着后，悄悄爬起来，走到画室。

他打开台灯，拿出一张新的画布，开始画画。

画的是青海湖，蓝色的湖水，白色的云朵，远处的雪山，还有两个牵着手的身影，在湖边奔跑。

他画得很慢，时不时停下来，捂住嘴咳嗽几声，然后继续画。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他才放下画笔，看着画布上的画面，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

他走到床边，看着楼羽熟睡的脸，轻轻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楼羽，等你忙完这个项目，我们去青海湖，好不好？”他轻声说，像是在许愿，“就我们两个人。”

睡梦中的楼羽咂了咂嘴，好像在回应他。

陈伶笑了笑，眼里却落下一滴泪，悄无声息地砸在枕头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第四章 最后的旅行（上）

楼羽负责的那个地标性建筑项目终于顺利封顶了。

庆功宴上，他被同事们灌了不少酒，晕乎乎的，心里却甜得像揣了蜜。

他拿着手机，给陈伶发了条信息：“陈伶，我们成功了！”

很快，陈伶回了信息：“真棒，我在家等你，给你留了汤。”

看到这条信息，楼羽所有的疲惫都烟消云散了。

他和同事们打了招呼，迫不及待地往家赶。

推开家门，一股浓郁的汤香扑面而来。

陈伶正站在厨房门口，穿着他买的那件米白色的家居服，笑着看他：“回来了？快去洗手，汤刚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