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纹路……竟然和他花冠上的獠牙有几分相似。

他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安。

“这朵花，叫做‘光明之囚’，”陈伶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它确实能散发光明，而且是这世上最纯净的光明。但你知道它是怎么长出来的吗？”

浊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那朵莲花。

“它是用无数生灵的绝望和痛苦浇灌出来的，”陈伶缓缓说道，“每一片花瓣，都凝结着一个灵魂的哀嚎。每一颗露珠，都是一个生命的眼泪。你闻到的甜香，其实是灵魂腐烂的味道。”

浊的身体猛地一震，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朵莲花。

怎么可能？

这朵花散发出来的气息那么圣洁，那么温暖，怎么可能是用绝望和痛苦浇灌出来的？

“不信？”陈伶笑了笑，从袖中抽出剔骨刀，朝着水池扔了过去。

剔骨刀落入水池，溅起一圈涟漪。

奇怪的是，那金色的水并没有沾湿刀身，反而像是活物一样，顺着刀身爬了上来，在刀身上凝结成一层薄薄的冰。

紧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

那层冰开始融化，融化后的水不是透明的，而是暗红色的，像血一样。而在那些暗红色的水里，隐约可以看到无数张扭曲的人脸，正在痛苦地挣扎。

浊的瞳孔猛地收缩，他终于明白了。

这朵莲花，根本不是什么光明的象征，而是一个巨大的囚笼，一个用光明伪装起来的地狱。

“你骗我。”浊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和失望，他猛地转身，看向陈伶。

“骗你？”陈伶摊了摊手，一脸无辜，“我可没骗你。我只是说这里有最干净的光，没说这光是什么做的啊。再说了，”他凑近浊，压低声音道，“你追求的，不就是光明本身吗？管它是用什么做的呢。”

“你……”浊气得说不出话来，他背后的花冠猛地张开，獠牙间的瘴气翻涌，瞬间笼罩了整个大厅。

“怎么，又想动手？”陈伶丝毫不惧，他打开红油纸伞，挡在自己面前，“别忘了，这里可是我的地盘。你要是在这里动手，吃亏的只会是你。”

浊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失望。

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三百年的追寻，就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追寻的光明，竟然是这样一个丑陋的东西。

而他信任的人，竟然是一个满嘴谎言的骗子。

“为什么要这么做？”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为什么？”陈伶笑了，“因为我想看看，当你发现自己追寻了三百年的东西，其实是一个骗局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现在看来，比我想象中要有趣得多。”

他顿了顿，眼神里的戏谑变成了一种冰冷的恶意：“你以为你是谁？苦肉浊林的霸主？追猎光明的佛陀？别逗了。你和那些被这朵莲花骗来的蠢货没什么两样，都是被自己的执念困住的可怜虫。”

浊的身体开始颤抖，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绝望。

他看着那朵漂浮在水池中央的莲花，突然觉得无比讽刺。

他追寻了三百年的光明，竟然是一个用绝望和痛苦浇灌出来的囚笼。

“你说的对，”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我确实是个可怜虫。”

他转过身，不再看那朵莲花，也不再看陈伶，只是一步步朝着城堡外走去。

他的根须踩在石板上，发出沉重的响声，像是在哀悼自己三百年的追寻。

陈伶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

他原本以为，看到浊绝望的表情会很有趣。

但现在，他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喂，”陈伶突然开口，“你就这么走了？”

浊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继续朝着外面走去。

陈伶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城堡门口，突然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他走到水池边，看着那朵“光明之囚”，眼神复杂。

这朵莲花，确实是用无数生灵的绝望和痛苦浇灌出来的。

但他没有告诉浊的是，这朵莲花的中心，藏着一丝真正的光明。

那是他偶然得到的，也是他一直想毁掉的。

他讨厌光明，就像他讨厌戏一样。因为光明和戏一样，都是虚假的。

都是用来欺骗那些愚蠢的生灵的。

但他没想到，浊竟然会这么轻易地放弃。他以为浊会像疯了一样毁掉这朵莲花，或者不顾一切地去摘取那丝真正的光明。

但他什么都没做，就这么走了。

陈伶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看不懂浊了。

他拿起油纸伞，转身也朝着城堡外走去。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只是不想让浊就这么一个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