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同人)你许我长生无病,我免你孤苦伶仃(439)
陈伶想起那个绣着“伶”字的孔雀云肩,忽然觉得,那只孔雀的眼睛,一定像此刻李青山的眼神,亮得吓人。
“对了,”李青山忽然说,“陈嘲他们老生班,想跟我们借排练厅,说要排《挑滑车》。”
陈伶皱眉。
陈嘲就是上次跟李青山吵架的那个老生班男生,为人一向霸道。
“不行,我们自己还要排《游园》呢。”
“我也是这么说的。”李青山的嘴角勾起个极淡的弧度,像水袖扫过水面,“但他说,要是我们不借,就去班主那里告我们占着茅坑不拉屎。”
陈伶笑了。
“他敢?有班规在,怕他不成?”
“班规是死的,人是活的。”李青山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陈嘲他舅舅是教育局的,班主多少得给点面子。”
陈伶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最讨厌这种仗势欺人的人。
“别担心。”李青山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像在安慰,“我有办法。”
陈伶抬头看他,对方的眼里闪着胸有成竹的光,像藏着锦囊妙计的诸葛亮。
他忽然觉得,不管李青山想出什么办法,他都愿意信。
雨停的时候,李青山走了。
陈伶打开衣箱,重新拿出那件藕荷色的帔。
衬里上的暗红痕迹在光线下看得更清楚了,像朵开在暗处的花。
他忽然想起李青山演虞姬时,自刎那场戏,剑穗上的红绸缠错了方向,是自己悄悄替他解开的。
当时李青山的手很凉,像现在这潮湿的空气。
陈伶把脸埋进戏服里,樟脑丸的味道里,似乎还混着点李青山身上的皂角味。
他闭上眼睛,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后台,李青山的唇压在他的唇上,带着点夜露的凉意,和樱桃红的甜。
衣箱的角落里,放着那瓶活络油。
陈伶拿出来,往手腕上抹了点。
辛辣的味道让他清醒了些,却也让他更加确定,有些东西,像戏服上的痕迹,一旦留下了,就再也抹不掉了。
窗外的阳光穿透云层,照在镜台上,把那盒樱桃红的胭脂照得发亮。
陈伶拿起它,指尖划过冰凉的盒面,忽然开始期待汇报演出那天。
他想看看,李青山为他勾脸时,眼神会不会像此刻的阳光,暖得让人不想移开。
第九章 借灯明
亥时的梆子敲过,陈伶房里的灯还亮着。
他趴在桌上改唱腔,笔尖在谱纸上划来划去,却总也找不到满意的调子。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纸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像谁的水袖,缠着他的笔尖。
门被轻轻敲了两下,陈伶以为是查寝的,赶紧吹灭了灯。
“是我。”
李青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点被雨水打湿的凉意。
陈伶愣了一下,重新点上灯,走过去开门。
李青山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个油纸包,身上还带着雨丝的潮气。
“给你的。”他把油纸包递过来,“刚出炉的糖火烧。”
陈伶接过,指尖碰到对方的手,凉得像冰。“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查寝。”李青山的目光扫过桌上的谱纸,“又在改唱腔?”
“嗯。”陈伶侧身让他进来,“总觉得这里不对,唱着别扭。”
李青山走到桌前,拿起谱纸看了看。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捏着薄薄的纸页,像捏着片羽毛。
“这里的转音太急了。”他指着其中一段,“杜丽娘是大家闺秀,就算动心,也得含蓄点,像温水煮茶,慢慢热起来。”
陈伶凑近看,鼻尖差点碰到他的肩膀。
皂角味混着糖火烧的甜香,在空气里漫开来,像杯加了蜜的清茶,让人心里发暖。
“你试试这样。”李青山拿起笔,在谱纸上改了几个音符,“放缓半拍,气沉下去,尾音带点颤。”
他的笔尖在纸上滑动,力道很轻,像在绣什么精细的活计。
陈伶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睫毛在灯光下投下小片阴影,像蝶翅停在那里。
“好了。”李青山放下笔,“你唱唱看。”
陈伶清了清嗓子,按照改后的调子唱了一遍。
果然顺畅多了,转音处的含蓄像水袖轻扫,带着点说不出的缠绵。
“真行啊你。”陈伶笑了,“比红王讲的还明白。”
李青山的耳尖红了红:“听多了就会了。”他顿了顿,“你房里的灯,以后别开这么晚。要是被班主发现,又该罚你了。”
“知道了,李纪律。”陈伶故意逗他,拿起个糖火烧塞进嘴里,“罚我抄班规,你陪着?”
李青山没说话,只是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凉茶。
茶水在杯里晃了晃,映出他眼底的光,像落了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