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心还想说什么，却被楚留香轻轻揽住肩膀。

“走吧。反正过不了几日我们就会回来的。”

?

少室山的晨钟穿透云霭，悠长的余韵在山谷间回荡。楚留香牵着苏心的手拾级而上，青石台阶上铺着厚厚一层流苏树的花瓣，雪白细碎，踩上去发出脆响。

苏心忽然轻笑出声。

“笑什么？”楚留香捏了捏她指尖。纵使心头压着千钧重担，妻子这一笑仍让他眉间舒展三分。

“想起上次来时，”她侧脸被朝阳镀上柔光，“爬不到半山腰就喘得厉害，还是被你抱上来的。”她足尖轻点，一簇花瓣翩然飞起，“如今倒要谢谢某个总逼我练轻功的严师。”

“现在我也能抱你上去。”楚留香话音未落，苏心只觉腰间一紧，山风倏忽掠过耳畔，眨眼间就到了山门处。

正是早课时间，寺内传来僧人的诵经声。正在扫落叶的小沙弥抬头望见他们，慌忙迎上前来。苏心认出这正是去年那个给楚留香递佛珠的小师父。

小沙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楚施主，师父早就料到您会来，特意嘱咐我随时带二位去禅院见他。”

楚留香与苏心相视一笑，跟着小沙弥穿过幽静的竹林小径。晨露未晞，竹叶间漏下的阳光斑驳洒在石阶上，远处钟声杳杳，更添几分禅意。

禅房内，天峰大师盘坐在蒲团上，白眉慈目，见二人进来，含笑合十：“楚施主，苏姑娘——如今该称一声‘楚夫人’了。”他的目光在二人十指相扣的手上轻轻掠过，笑意更深，“老衲虽在方外，却也听闻了二位喜结连理的消息，今日得见，果然琴瑟和鸣，可喜可贺。”

寒暄过后，楚留香开门见山地问道：“大师，晚辈是为了无花之事而来......”

天峰大师持佛珠的手微微一顿，长眉下的目光渐渐沉了下来。他缓缓合上眼，长叹一声：“清明前夕，老衲念及无花终究是我一手抚养长大，便去给他扫墓......”

禅房内檀香袅袅，大师的声音带着几分苍凉：“谁曾想，坟里只剩下石观音的尸身。”他望向窗外摇曳的竹影，“回来后询问无相才知，诛杀无花那日，无花似乎早有求死之态。无相以为他是心生悔意甘愿受死，却不知......”

佛珠在枯瘦的指间转动，发出细微的碰撞声。天峰大师苦笑道：“老衲曾经听闻，东瀛有种龟息奇药，服下后三日可呈假死之状。想来无花早就算准时机，所以连无相和神水宫弟子的眼力都能瞒过。”

他忽然抬眸，眼中闪过一丝锐利：“香帅此番前来，莫非是......那孽徒又现身了？”

楚留香神色凝重地拱手抱拳：“大师明鉴。晚辈此番前来，确实与无花有关。”

“相信上次见面时大师就已经看出内子的不同......”他转头望向身旁的苏心，眼中担忧之色愈深。苏心安静地垂着眼睫，面色较往日苍白许多。

“无花与石观音因龟兹圣教一则关于‘异世之人’的预言，对内子大肆追捕。”楚留香声音渐沉，“他们在大漠追捕内子时，曾提及‘血月之日’。”天峰大师手中佛珠突然一顿。

楚留香继续道：“晚辈这些日子查阅典籍，推演星象，发现血月之期将至。而内子近日......”他话音微滞，“噩梦缠身，梦中总见血月当空，醒来时每每元气大损，似被人隔空取血。”

见天峰大师看过来，苏心轻轻挽起衣袖，露出一截纤细手腕。只见左腕间一道青黑纹路，触目惊心。“如今，我全靠药物维持才不至于耗干血气......否则也不能站在这里。”

“我们猜测......”苏心抬眼直视天峰大师，“一定是无花在暗中施术。”

“阿弥陀佛。”天峰大师手中佛珠转得更急，檀木珠子碰撞出急促的声响。他苍老的眉头深深皱起：“老衲早年在藏经阁确曾见过关于血月邪术的记载。楚夫人这般症状......”

他仔细端详苏心腕间纹路，“倒与东瀛‘引魂之术’极为相似。只是......”大师突然一顿，佛珠停在掌心：“此术需以特殊物件为媒介方可施展。”他目光如炬地看向苏心：“楚夫人近日可曾收过什么来历不明的物件？或是......”

苏心与楚留香对视一眼，缓缓摇头：“大师今日说的和蓉蓉所说一样，但我们已经仔细检查过所有随身之物，并无异常。”

“这就棘手了......”天峰大师长叹一声，手中佛珠又缓缓转动起来。他撑着膝盖起身，袈裟在晨光中泛着淡淡的金芒：“藏经阁中或许记载着破解之法。老衲这就带二位前去查阅。”

第100章 血月

天峰大师领着二人穿过幽深的回廊。藏经阁的木门发出沉重的吱呀声，扑面而来的是经年累月的墨香与檀木气息。阁内光线昏黄，层层叠叠的经卷在烛火映照下显得神秘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