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花，”曲无容突然贴近，吐息轻得只有他们能听见，“石观音叫它‘极乐仙葩’，闻久了会让人产生幻觉，还会渐渐上瘾..这是她控制教众的手段之一。”

苏心闻言定睛一看，心头猛地一跳——这哪是什么魔鬼花，分明就是罂粟！那些饱满的果实上还留着割取汁液的刀痕，在暮色中像一张张咧开的血盆大口。

“快走！”赵老板突然高声喊道，“酉时三刻花粉最毒。”

商队加快速度，铃铛声乱成一片。苏心注意到道路两侧的岩缝里嵌着森森白骨，有些骨头上还挂着腐烂的布条，胃里止不住的翻腾。

“那是逃跑的奴隶。”曲无容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侧，声音轻得像一缕烟，“石观音让他们变成花肥。”

越靠近城门，罂粟花长得越茂盛，有些甚至攀附在骷髅的眼窝里开花。

正思索间，前方城门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队黑袍武士押着几个衣衫褴褛的囚犯迎面而来，囚犯们眼神涣散，嘴角却挂着诡异的笑容，显然已深陷幻境。

楚留香下意识侧身挡住苏心的视线，却听见赵老板不屑道：“看见了吗？那就是不吃‘守心丹’的下场，马上也都会成为花奴。”

驼铃声声中，三人随着商队缓缓穿过城门。暮色中的魔鬼城街道呈现出诡异的割裂感。

石板路中央，身着锦缎的富商们摇着鎏金折扇缓步而行。这些人的瞳孔都扩张得极大，脸上挂着痴迷的微笑，有个胖商人甚至当街躺在地上饮酒，边喝边发出陶醉的呻吟。

街道两侧的平民则裹得严严实实。女人们戴着浸过药汁的三层面纱，男人们用麻布缠头只露双眼——那些布条都被硫磺染成暗黄色，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像一群得了痨病的幽灵。几个孩童蹲在墙角，正争抢半块发霉的点心。

“看见那个蓝顶商铺了么？”曲无容用脚尖指了指方向，她说的铺子门前挂着串人骨风铃，几个西域商人正将黑瓷罐搬上骆驼。“那是‘快活坊’，专供往来商队采购‘守心丹’、‘快乐丸’、‘快活酒’。”

楚留香注意到，每个黑瓷罐封口都紧紧封了口，搬运的伙计手指溃烂见骨，却仍小心翼翼地护着货物，仿佛捧着稀世珍宝。

“本地驻军每月能领三副‘清心散’。”曲无容的黑纱随风轻摆，“普通百姓只能买到掺了石灰的‘清心汤’。至于外来商旅...”她冷笑一声，看向正点头哈腰的赵老板，“要么花百两银子买‘守心丹’，要么变成花奴，最后成为花田里的肥料。”

苏心突然拽住楚留香的衣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巷子里有个衣衫褴褛的老者正疯狂抓挠自己的脸。他腰间的玉牌显示这是个中原商人，此刻却像野兽般啃咬着墙上的青苔。

“那是没及时‘续药’的，”曲无容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超过七日就会这样。”

街角突然传来清脆的银铃声。三个妙龄少女抬着镶宝石的烟枪走过，她们裸露的腰肢上纹着魔鬼花图案，烟锅里暗红色的膏体正滋滋作响。最前面的少女突然栽倒，口吐白沫地抽搐起来，围观的富商们却爆发出一阵喝彩。

“那是极乐坊的药婢。”曲无容扯着两人退到阴影里，“吸到猝死的，家人能领到二十两雪花银子。”

苏心胃里翻涌着酸水。这哪里是什么魔鬼城？分明是个巨型D品工厂！从种植、加工到销售形成完整链条，用药物控制构建起畸形社会。那些锦衣华服的瘾君子，那些面黄肌瘦的平民，还有生不如死的奴隶...简直和现代D品集团的手段如出一辙。

楚留香将一粒黑色药丸碾碎在指尖。他轻轻嗅了嗅，眉头微蹙:“这药中竟也掺了微量的魔鬼花，难怪能抵御迷香，却也会让人渐渐成瘾。”

闻言苏心十分庆幸他们刚刚没有吃这个黑色的药丸，“好一个石观音...”她深恶痛绝道:“先用迷瘴乱人神智，再以毒..品控制行商，怪不得能在这荒漠中建立起如此庞大的势力。”

第47章 西商居

商队一路从城门走到城西，穿过一条条弥漫着甜腻烟雾的街道，最后在一处低矮的建筑群前停下。

“西商居”的招牌歪斜地挂在门楣上，被风沙侵蚀得几乎已经摇摇欲坠。门口蹲着两个衣衫褴褛的小童，约莫七八岁年纪，用粗布裹了头脸，只露一双眼睛，正用枯枝在沙地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图案。见有商队走近便慌忙起身，脏兮兮的小手在衣襟上蹭了蹭，怯生生地望向众人。

“去，告诉掌柜的，赵家的驼队到了。”赵老板随手抛出一枚铜钱，小童们立刻扑上去争抢，其中一个动作快些，抓起钱就朝客栈里跑去，另一个则失望地瘪了瘪嘴，却还是乖乖地站在门边，掀起了厚重的粗布门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