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还没起床呢？”他环顾四周，目光扫过甲板上空荡荡的躺椅。那里本该躺着个抱着酒坛打盹的身影。

宋甜儿正蹲在地上收拾竹筐里的海鲜，闻言头也不抬：“没呢。你快换身衣服去叫胡大哥吧，”她促狭地眨眨眼，“告诉他，再不起来，蟹黄羹就没他的份了。”说着故意把那只最肥美的螃蟹晃了晃，蟹钳发出咔嗒的声响。

昨晚的醉虾实在太过鲜美，胡铁花一个人就消灭了大半盆。最后还嚷嚷着“不能浪费”，把泡虾的陈年花雕喝了个底朝天。现在都日上三竿了，他那震天响的鼾声还能隐约从舱房里传出来。

苏心抿嘴轻笑，顺手帮楚留香拂去发间的一根海草：“胡大哥昨晚可是把甜儿珍藏的十年陈酿都喝光了。今早甜儿发现时，眼圈都红了。”

楚留香摇头失笑，正要转身去换衣服，突然听见舱房方向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接着是胡铁花沙哑的哀嚎：“我的头......”

甲板上的众人相视一笑，连曲无容的眼中都闪过一丝笑意。

第65章 霸总

海上的夜，星河低垂。香舟的灯火一盏盏亮起，和星光交织在一起。

夜风轻拂，甲板上笑声不断。众人围坐在八仙桌旁，享用着宋甜儿精心烹制的海鲜大餐。蟹黄羹金黄浓稠，蒜蓉扇贝鲜嫩多汁，捞汁鲍鱼更是散发着诱人的酒香。

胡铁花虽然还揉着太阳穴，却已经迫不及待地大快朵颐，一边往嘴里塞着鲍鱼，一边含糊不清地嚷道：“甜儿！你这手艺，比京城楼外楼的大厨还强！”

宋甜儿从厨房探出头来，脸颊被灶火烤得红扑扑的，手里还举着锅铲：“胡大哥，你少哄我！上次你还说李婶的酱牛肉天下第一呢！”

“那不一样！” 胡铁花拍桌，震得碗碟叮当响，“李婶的牛肉下酒，你的海鲜下命！唔，我是说，吃了甜儿做的菜，我这条命都愿意交代在这儿！”

李红袖正优雅地剥着虾，闻言嗤笑一声：“胡大哥，你这条命早交代在酒坛子里了，还用得着甜儿的菜？”

苏蓉蓉抿唇轻笑，将一碗醒酒汤推到胡铁花面前：“胡大哥，先喝点汤，别光顾着吃。宿醉伤胃，再好的菜也经不起你这样囫囵吞。”

胡铁花接过碗，仰头灌下，随即苦着脸吐舌：“蓉蓉，你这醒酒汤怎么比老臭虫的洗脚水还难喝？”

楚留香正给苏心剥虾，闻言挑眉：“哦？你尝过我的洗脚水？”

众人哄笑，连曲无容都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宋甜儿端着最后一盘酒蒸海螺上桌，得意道：“这可是今早楚大哥刚捞上来的，最是鲜嫩。谁要是再说我的菜不好吃...”

“不敢不敢！”胡铁花立刻举手投降，“甜儿姑娘的菜，那是天上有地下无，我胡铁花就算醉死，也得先吃完这顿！”

“心儿，尝尝这个。”楚留香将剥好的虾肉放在苏心碗中，虾肉晶莹剔透，沾着宋甜儿特制的酱汁。

苏心笑着接过，小口品尝时眼睛都眯成了月牙：“甜儿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她面前那碗蟹黄羹已经见了底，碗底的羹汤上还浮着几粒鲜红的蟹籽。宋甜儿见状立即又盛了满满一碗推过来，羹面微微颤动，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慢些喝，”楚留香轻笑着递过帕子，“当心噎着。”他指尖沾到一点蟹黄，苏心自然地用自己的帕子替他拭去，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得仿佛已经这样相处了许多年。

曲无容安静地坐在角落的阴影里，面前的海鲜几乎没动。她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目光落在远处起伏的海面上。苏心注意到她的异样，悄悄盛了碗蟹黄羹推过去，金黄的羹汤在瓷碗中轻轻晃动：“曲姐姐，这个不腥，你尝尝？”

“谢谢心儿。”曲无容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动容，她低头抿了一小口，嘴角几不可察地扬起：“很...鲜美。”蟹黄的醇厚在舌尖化开，混着一丝意外的清甜。

夜渐深时，苏心回到舱房。月光透过雕花舷窗，在床前洒下一地碎银。她刚换上杏色寝衣，就听见轻轻的叩门声。

“药熬好了。”楚留香端着青瓷碗推门而入，碗中药汁黑如墨汁，在烛光下泛着幽幽的光。苦涩的气味刚一散开，苏心就皱起鼻子，露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他眼底含笑，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碟晶莹剔透的桂花糖，糖粒上还沾着细碎的金桂，甜香瞬间冲淡了药味。

“还有甜儿新做的桂花糖。” 他嗓音温润，带着几分哄人的意味，伸手轻轻拉着她在桌边坐下。

苏心苦着脸，知道逃不过，只好捏着鼻子一饮而尽，药汁刚入喉，她就急急含住一颗桂花糖。甜意在舌尖化开，冲淡了苦涩，她长舒一口气，眉眼终于舒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