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也不是不能见人。

她贴近门板，压低嗓音：“是谁？”

男人的声音传进来，轻快上扬。

“是谁？”

他学她的语气，不等她回应，就继续：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请教，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为了守护世界的和平！”

“我是贯彻爱与真实的最强，可爱又迷人的高专教师！五条悟！”

这不是《宠物小精灵》里反派的台词吗？而且——

她脑子一热，拉开门：“你记错台词了，没有「我是」这两个字……”

话音止住。

门外的男人很高。

非常高。

她平视过去，只看得到他胸口。他穿着一身纯黑的衣服，布料挺括，剪裁合体，是她从未见过的制服。

她仰起脸，整个人愣住。

他一头白发，白得扎眼，比她调色盘上所有的白都要亮。墨镜遮住他大半张脸，但露出的鼻梁高挺，嘴唇的形状很漂亮，要是由她来画他，肯定没办法一笔就勾画完美。

但如果能把他画下来……

“Oi～Oi～你在发什么呆？”

男人打断她的幻想。

眨眼之间，他身影一晃，已经站在屋里。

“这就是漫画家的工作室吗？”

自称五条悟的男人四处打量，像在观光：“好多书，不只有漫画，也有小说和电影剧本诶。”

他晃到画台前，拖出椅子反着跨坐上去，姿势随意得像在自己家，一点不把她放眼里。

“那么，”他忽然加深笑容，“我们开始说正事吧。”

正事？什么正事？

知绘摸不着头脑，但悄悄摸向兜里的手机，遇到非法入室就该报警，这是常识。

但刚摸到手机，她手心一空。

五条悟还坐在原处，姿势都没变。她的手机却在他指间转来转去，像变戏法。

“怎么能偷偷打小报告呢？”他的语气像是在责怪小孩，手掌一翻，手机就消失。

知绘：“……”

这年头劫匪都这么嚣

张了吗？

劫匪拍拍手：“好了，五条老师小课堂开课啦！”

……好奇怪的人。

知绘默默吐槽，同时也在权衡：这人手长脚长，她肯定跑不过。万一逃跑激怒他，他动起手来怎么办？新闻里常有精神病伤人。

算了，还是先听听他要干什么。

“今天我们来讲「咒灵」。”

“所谓咒灵，是诞生于人类负面情绪的怪物，会攻击人类。而负责祓除咒灵的，就是咒术师，比如我……”

五条悟还在继续说他的设定。

说实话，还挺新颖的，如果画成少年漫画投稿给《周刊JUMP》，说不定能大火。只可惜，他态度过于认真，像是把他口中的东西当真，是个中二入脑的精神病。

“……总之，咒术界的基本设定就是这样。”五条悟敛下笑容，声音沉下来，“问题是，有人在看你的漫画时产生强烈恐惧，弄出很多棘手的咒灵。”

“本来伤亡率已经清零，现在数字又开始跳动。所以——”

他站起身，食指对准她：

“你要停止画惊悚漫画。”

知绘连退两步。

这家伙真的中二入脑，都影响现实，做出影响三次元的违法行为了啊！

还要她不画惊悚漫画？那必不可能。

只是，要不先顺着他说？她是真的怕被这个高大的神经病揍。

“我、我知……”

话语卡在喉咙里。

仿佛有什么东西扯住声带，不允许她说出违心的话。毕竟，这是她七年来的坚持，是即使被全网封杀也没有放弃的梦想，怎么能因为一个中二病就认输？

脑中阵阵眩晕，她小声挤出几个字：“我先去接杯水……”

下一瞬，肩膀一沉。

五条悟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他的影子笼罩下来，让本就狭小的房间更加逼仄。他手里拿着一卷画纸，好像……是她未完成的新稿。

新稿的一端按在她肩上，另一端被他攥得微微变形。

画纸很贵的。

上面的画更是血泪。

“想跑吗？”他的声音响在耳后，“你也该体会过了吧？你的漫画在日本绝不会出版。比起盲目地执着，还是洗把脸清醒一下，去找份正常工作更明智。”

确实。她的漫画不仅被全网封杀，所有出版社也不收她的稿件。

但那又怎样？她画惊悚漫画，又不是为了出版或者赚钱，而是为了更加崇高的理想！

知绘侧过身，那张画纸已被捏得皱巴巴。

她辛辛苦苦画的稿，再也抚不平整，就像她的人生，总是被搓扁揉圆。

想到这儿，一股火气冲上头顶。

“但是，我拒绝！”

话语自己就冲破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