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同人)谪仙,番外(283)
吴邪张了张嘴,赌上平生最大的勇气起了个话音:“我告诉你吧…”
脑海中那颗闪闪发亮的大光头又不适时宜地冒了出来,乌鸦嘴地说道:“施主同是畏因之人,善哉。”
吴邪感觉像活吃了苍蝇,但只能把那恶心劲全咽肚子里去,强迫自己说下去:“若你执意要进青铜门,我可以告诉你,开门的答案是——”
吴邪不是扎西那和尚,会为了避因果去分食一口菜,他有自知之明,心中执念无论如何也放不下,那么有些东西注定是不能两清的。
因此他不畏因,也不畏果,向来在劫难逃,他也能甘之如饴。
唯一能叫他怕的,只有这孩子脸上的淡漠与不惜命,为了个无足轻重的答案,行尸走肉般徘徊在这尘世间。
那帮佛修普渡众生只管指路,走不走,如何走看各人造化,还真是够不负责任的,而如今,这点不负责任,反而能叫他释怀。
他对自己默念道:“我有心渡你,纵然于我而言结不下善因,但不论你日后造化如何,一切劫数我都全盘接受。”
话毕,吴邪忽然想起当年事,又故弄玄虚地补了一句:“你可信?”
张起灵见他笑得落寞,略显迟疑地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所以,吴邪见状就有点手欠,伸手捏了一把他白嫩的小脸,把小孩气得绷紧了脸,伸手掐住了吴邪的手腕,使了个巧劲脱了身。
看那孩子一蹦三尺远,吴邪也不敢逗他了,手肘支在膝盖上,托着下巴,状似轻描淡写的问道:“若是真的,你会去吗?”
“若是真的,为何不去?”张起灵坦言道,也不知孩子心思率直,还是天生的缺心眼。
吴邪沉默地看着他,忽然就觉得可笑,脸上笑容却仿佛是画上去的,他的眼神就像是洞穿了古往今来的时光,看见了张起灵行走在笔直一条路的此生,看见了路尽头他寻寻觅觅数千年的归宿。
毒?谁的毒?无非是他渡了人,却无人渡他罢。
穿过了万水千山的私欲,揭开了层层一叶障目的自欺欺人,他才后知后觉地看破了这因果始末。
吴邪颇有些自暴自弃地扔开那清高的正人君子面孔,跟着这无辜小孩赌气道:“如果是我,我就不去,因为有个人等着我,万千苦难重走一遭,我也心甘情愿。”
张起灵自然不知他这番话里头藏了多少弯弯绕绕,无知者无畏,他大步流星地踏入雷池,没心没肺地点评道:“你运气不错。”
这天分卓绝的小孩成功做到了一步三个雷,在吴少主心里炸开了一片火树银花,隐隐作痛,也不知是气的、愧疚的还是心疼的,吴邪捏了捏眉心,一阵叹息,其实如今对这孩子说了又能怎样呢?
难道时光就能因此倒流吗?又或是这三千年的苦能一笔勾销吗?还是只为求一句问心无愧?吴邪自问欠张起灵的数也数不清了,实在不必跟他假客气,还徒留个话柄给秃驴笑话。
吴邪:“好吧,我走了,你陪我一段。”
他不等张起灵回应,就一手把小孩抱了起来,凑得近了,吴邪就闻到他身上有一股清冷的藏花香,冷得能泛出一丝苦意来,跟他常见的不太一样,这样的藏花香起码得有几千年岁了。
吴邪一个激灵,对眼前一切恍然大悟了。
“你母亲…”吴邪从未在张起灵面前提起过白玛,旧事重提,不过是徒增伤痛罢,这三字似有千钧重,猝不及防地一出口,心里忽然就空落落得令人无所适从。
面临拐带危机的张起灵原本还在挣扎,一听这话完全被驯服了,瞳孔微缩,抿着小嘴,难得露出了点孩子气,安安静静地由吴邪抱着。
可眼前人不大靠谱,骤然忘了后半句是什么了,两人一时无话,只能看见彼此眼中的愣怔,又看见彼此眼中失措的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吴邪才轻声道:“她在这雪山之中,一直看着你。”
他的声音轻而清晰,随风飘散,卷起了地上碎雪,仿佛是在应和。
张起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沉默不语地任由吴邪抱走,仿佛这已是他最大的好意。
“其实你运气也不错,”吴邪朝他一笑,“将来有个人不光看着你,还陪着你。”
这话约莫只有吴少主自个儿听来觉得深情,在张起灵这小孩眼中却不比一个拨浪鼓好到哪去。
‘陪’张起灵最长的是照料他日常的小厮,每日送饭烧水加起来的时间比德仁大师教他修习佛经还要长。但小厮忌惮着他,刀剑向来不离身,聊天也只是例行公事地问他一些事,德仁大师却会跟他讲很多新鲜事,都是佛修修行中枯燥无味的感悟,他听得津津有味,大师还会握着他的手纠正写字练剑的姿势,会在他压制杀念反噬后,把精疲力尽的自己抱回房里。他虽然不曾说出口,可他更喜欢德仁大师陪伴的短短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