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同人)谪仙,番外(38)
‘轰’字刚出口,张海杏已是心有灵犀般掐了一道雷诀,顺带连同一道禁语咒扔向了公子张。
世间终于清静了。
半路上张海客就已经给张起灵草草把过脉,他体内杀念依旧混乱不堪,但此时阵法开始生效,张起灵周身的霜雪开始褪落,却见他胸膛处的麒麟并未显露杀意,麒麟与张起灵心灵相通,受他心境影响,此时却并不似他所担忧那般目露凶光,难不成这次的杀念比他猜测的要轻?
张海客满心疑惑,捏着笔正不知从何下手。
张海杏布出青铜铃阵,青铜铃铛悬于半空,无风自动地奏响。她刚布置好就见宗主身上隐隐散出一道清气,她顺着那道清气绕到了背后:“哥,这符篆是怎么回事?”
六人顺着她的视线落到张起灵的背后,只见一道淡淡的红色篆文浮现。
张海客手指引动灵力,触上红印,灵气顷刻被弹开,他瞳孔一缩,向来不温不火的语气变得慎重:“是血符。”张海客当即也管不了张起灵此时杀念之重,一指点住了他的眉心,正是要去张起灵内府中看个明白。
剑乃凶器,不沾血便不能成器,所以剑修大多身负戾气,心魔丛生,走火入魔者众多,乃至于剑修中能修得大成者少之又少。
可何谓以杀入道的剑修?
张起灵缓缓睁眼,映入眼中的血色经年累月不曾消退分毫,他便知道这回怕是真伤的重了,又回到了那个梦境中,只怕外头张海客那帮人又该头疼了。
他不慌不忙地踩在被血浸得鲜红的雪地里,气息吞吐间皆是让人作呕的腥味,张起灵看了看自己的手,那还是一双还因刚开始习剑磨破了泡的嫩掌,血糊糊的,险些握不住那把差不多有他高的黑刀。
而后,他几乎是习以为常地当空横刺出一刀,黑刀上还挂着不知何处来的血肉,一头苟延残喘面目狰狞的怪物猛地迎面撞上了他的刀锋,一命呜呼。
张起灵一刀挥落,那怪物连带沾在刃上的血肉一同甩了一地。
他对付这种东西已经是经验老到,像是未卜先知般又接连砍了几头怪物,他不知这种形同妖魅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也无法形容,它们从那扇门中出来,便像是蝗虫过境般食人骨肉,但这万里雪山,也仅有一个张家供它们啃噬。
张起灵艰难翻过了一个小土坡,终于看见了山谷下的那扇门,恢弘的青铜巨门如同山壁,艰涩玄奥的古篆龙飞凤舞地密布其中,无人能解。千万年霜雪落下,在青铜门周遭却始终只有薄薄浅白,风雪掩映下,青铜之色越发显得冷肃。门前,张家弟子跟妖魅厮杀已有十多个日夜,流血漂橹,至今未歇。
张家每一代的宗主都会继承张起灵这个名字,每一代的张起灵都会带着他们的答案进入青铜门内,上一代张起灵的答案是错的,证据便是那青铜门的妖魅又出来祸害人间。
张起灵还不是张起灵的时候,便是在这场屠戮中第一次悟了道。
他居高临下,隔着满谷腥红与青铜门遥遥相望,澎湃的杀意挟裹着数千米高山上罡风也吹不散浓重血气从深谷中扶摇直上,扑面而来,他的心骤然漏了一拍,而后不可抑制地加速。
无关爱憎,无关仇怨,那厮杀声便如烈酒入肠灼痛了周身经脉,惊醒了他沉睡在四肢百骸中极为纯粹的杀戮之欲,张起灵一时如痴如醉地沉溺鲜活的情绪之中。
他从未感受过如此深刻的心跳,如同春寒料峭落下的第一道雷光,深埋在雪水泥土里的万物生机开始复苏,寒风欢呼雀跃地缠绕在他周身。
家中长老说他无情无欲,是个修道的好苗子,张起灵读不懂他们这番话的意思,他行尸走肉般行至如今,只尝到了那么一点情和欲的滋味,即便那是毒,也不可抑制地甘之如饴。
失控像一匹脱缰之马,奔向那可望不可即的活着的滋味,一如过往,张起灵却死死压住了冲劲,像是要将那丁点生息重新埋入泥土里重归死寂。他知道如果他像幼时那般遂了杀意,便会被这心魔彻底拉入杀伐无度的深渊。
但心魔又岂是忍隐克制就能熬过去的,张起灵一动不动,眼前却变换这各种光怪陆离的画面,他手中的黑刀撕裂了风雪酷烈的天,一刀割下了妖怪的头颅,贯穿了它们的脏器,炽热鲜血从它们分作两瓣的残躯中喷薄而出,热不过片刻就变得冰冷,泼了他眼前一片赤红。沐浴在血雨中,张起灵心中陡然生出一股酐畅淋漓之感,不可名状的酥麻感从手中刀传来,真元前所未有的沸腾,被压抑到极致的心跳越来越缓地跳动出几近兴奋的节奏。
张起灵的指尖微不可察地动了动,握紧了手中黑刀,几欲纵身跳入这血海当中。